暮色低垂,铃声为契。
每个周末的前夜,总是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放感。
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潮水,嬉笑打闹着从各个教室门口涌出,脚步声、谈笑声、书包搭扣的碰撞声汇成一片,迅速填充了每一条走廊,然后向着校门的方向奔腾而去。
万生吟和另外两位好友原本是打算等他的,倚在门框上,书包都已经甩在了肩头。
但谢灵摇了摇头,语气尽量轻松地婉拒了:“真没事,你们先走吧,我收拾一下,自己回去就行。”
他不想因为自己白天的异常而耽搁朋友的周末。朋友们又关切了几句,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勉强,随着人潮渐渐远去。
和往常一样,他依旧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慢条斯理整理好本无需整理的书,将椅子轻推入桌下,扫视空旷教室后关掉电灯。日光灯管熄灭,教室陷入暗色,只剩窗外路灯的微光勾勒出桌椅轮廓。
此刻的教学楼,已然人去楼空他独自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出教学楼大门,视野豁然开朗,偌大的升旗广场在夜色下展露无遗。
错过了离校的最高峰,广场上已是人影稀疏,只有几个迟归的学生匆匆走过,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校门方向。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空旷的广场,再次落在了那棵孤零零屹立的梧桐树上。
夜色为它披上了一层深沉的墨绿外衣,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低语。
白天的诡异经历瞬间涌上心头——那将他意识吸入的苍青色光晕,那难以言喻的时空错位感。好奇心,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迈开了脚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种莫名的感觉悄然滋生。
是错觉吗?那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的树根根系,在昏昧的光线下,似乎比下午所见要更加粗壮、更加绵延,仿佛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又悄然向外扩张了一圈。
他试图理性地分析,是光线角度的变化,还是雨后泥土松软造成的视觉差异?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低语,这变化与白天的遭遇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就在他试图理清这荒谬的念头时,目光一凝,注意到了树根旁蹲着的一个身影。
那人影几乎与树根的阴影融为一体,直到旁边小径上一道急速掠过的车灯光芒扫过,才隐约映照出她的侧脸和身形——是唐芊儿。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眼前的树干上。
她蹲在那里,姿态安静得如同另一尊树根雕塑,一只手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抚摸着梧桐树粗糙皴裂的树皮,指尖沿着那些深邃的纹路与隐约可见的年轮轮廓游走。
同时,一缕空灵而略带哀婉的吟唱,从她唇齿间缓缓流淌出来,那调子古朴,像一首失传已久的童谣,又像某种仪式上的摇篮曲:
“水晶望穿梦,归人忘姓名。
星辰烧自身,为照迷途影。
心语纳疯狂,筑墙化山岭。
火种散作尘,文明寄繁星。”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谢灵的耳膜上,带着某种古老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韵律。
当吟唱声止歇,她俯下身,用双手捧起旁边一小堆显然是刚挖掘出来的、颜色深褐的新土,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覆盖在树根原有的、颜色较浅的老土之上。动作轻柔而虔诚,像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吐出最后一句低语,那语调不再是吟唱,而是更像一种庄严的宣告,或者说,是某种箴言:
“唯有十二黎明终至破晓之刻,后救无忧者拜一人独行。”
这句话比之前的童谣更加令人费解。
“十二黎明”?“千百纪元”?“救无忧者”?“拜一人独行”?
谢灵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一股苍凉而沉重的宿命感扑面而来。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些诗歌和箴言,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他自认也算博览群书,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民间歌谣,都未曾见过类似的记载。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陌生的、超乎他认知范围的气息。
更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眼前的唐芊儿本人。明明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她就第一个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对着这棵古怪的梧桐树徘徊不去,还传唱着这些晦涩的诗句?
此刻的她,与平日里在学校里那个开朗友善、偶尔会和他讨论习题的同桌判若两人。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纱。
谢灵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一丝寒意,缓缓走到她身边,同样蹲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出声打扰,只是作为一个安静的聆听者,等待着她将最后一个字的气息完全融入夜色。
他看到,在她脚边,放着一个小巧的园艺铲和一个盛着新土的塑料袋。
唐芊儿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又捧起一抔新土,一边覆盖,一边用一种仿佛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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