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空气似乎都比楼下要稀薄一些。
走廊里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将周楚的脚步声尽数吸收，只剩下一种近乎失聪的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的、类似于雪后松木的香气，与楼下餐厅里混杂的饭菜味形成了天壤之别。
慕容千雪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
周楚向来是不敲门的，直接推开门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将整个办公室照得通透明亮。
慕容千雪正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她刚刚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过来。
阳光为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衬得她愈发干练。
但那双看向周楚的眸子里，却瞬间融化了冰冷的职业感，漾开一抹动人的欣喜。
周楚见过各种各样的她，雷厉风行的她，清冷疏离的她，偶尔娇憨的她。
但此刻，这个将CEO的强大气场与见到心上人时的欣悦完美融合的她，美得有些不真实。
仿佛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灼热，慕容千雪的脸颊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她伸出手，将一缕滑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羞涩。
“找我有事吗？”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
周楚关上办公室的门，反手落了锁。
“咔哒”一声轻响，将外界彻底隔绝。
周楚没有绕圈子，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她。
“你知不知道高琦凡这个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严肃。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千雪眼中的那属于私人的情绪迅速褪去，切换回了CEO的模式。
“知道。”
她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与专业。
“我们公司签下了‘腾飞游戏’的独家代理权，市场部认为需要一个顶流明星来引爆市场，高琦凡是目前最优的人选。”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按照计划，他今天下午三点会到公司，在顶楼的会议室正式签署代言合同。”
周楚的眼神冷了下来。
“取消这份合同。”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炎兴科技，不能用他。”
慕容千雪彻底愣住了，她漂亮的眉毛因为惊讶而微微蹙起。
她了解周楚，他从不是一个会无端干涉公司业务的人。
“为什么？”
她身体也向前倾了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认真聆听的姿态。
“因为他的私生活，烂透了。”
周楚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陈述一个肮脏的秘密。
“不是普通明星的绯闻八卦，是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的那种严重问题。”
他盯着慕容千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旦这件事被曝光，所有与他相关的品牌都会受到牵连。炎兴科技刚刚起步，我们承受不起这种毁灭性的声誉打击。”
慕容千雪的脸色变了。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很清楚“锒铛入狱”这四个字的分量。
她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凝重。
“这种级别的负面消息，如果真的存在，他的团队早就用尽一切办法压下去了，不可能轻易流传出来。”
她的疑问很合理，直指问题的核心。
“我认识一个女孩。”
周楚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一个被他迫害的女孩。”
慕容千雪的心猛地一揪。
“她被毁了。”
“因为高琦凡，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几次试图自杀。”
“她的家庭，她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披着光鲜外衣的畜生给毁了。”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慕容千雪，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件事，千真万确。”
慕容千雪定定地看着周楚。
下一秒她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了市场部总监的分机号。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是我，慕容千雪。”
她的声音恢复了CEO的冰冷与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立刻终止与高琦凡的所有合作洽谈，取消下午三点的签约仪式。”
电话那头的市场部总监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砸蒙了，似乎还在追问着什么。
但慕容千雪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她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向周楚。
那一刻，周楚只觉得十分温暖。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她可能会怀疑，会追问，会要求他拿出切实的证据，会权衡利弊，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
这些都是一个合格的CEO在面对重大决策时应该有的反应。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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