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宁脸色一白,嘴唇紧抿,半晌才道:
“当年兵荒马乱,我们东躲西藏,接触的人不多。”
“但……确实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知道我们是李家的人。”
她闭上眼,努力回忆:
“有个姓陈的郎中,给疏影治过病;有个货栈的掌柜,帮我们安排过船……还有……”
她忽然睁开眼,瞳孔骤缩:“王四叔。”
“王四叔?”
“父亲当年的旧部,在李家庄当过护院头领。家变那夜,他带着几个弟兄拼死抵抗,最后重伤,我把他藏进地窖才保住一命。”李婉宁的声音微微发颤,
“后来我带着疏影逃走前,去看过他一次,告诉他要北上投亲……他还给了我一些盘缠。”
她握紧拳头:“如果是他……不,不会的。王四叔对父亲忠心耿耿,他……”
“乱世之中,人心易变。”张宗兴轻声道,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也许是不得已,也许是被胁迫,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追究这些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我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
李婉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岗不能去了。”
“不,更要去。”张宗兴却道,
“既然对方在松岗有布置,我们就得去看看,摸摸他们的底细。否则一路北上,敌暗我明,更危险。”
他看了看天色:“不过得换个方式进镇。你这张脸太显眼,得遮掩一下。”
半个时辰后,松岗镇西头的土路上,走来一对风尘仆仆的“兄弟”。
年长的约莫三十来岁,肤色黝黑,穿着半旧的粗布短褂,戴着一顶破草帽,肩上扛着个包袱,走路微微驼背,一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模样。
年幼的看起来十五六岁,瘦瘦小小,脸上抹了些灰土,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低着头跟在“兄长”身后,手里还拎着个竹篮。
守在西头牌坊下的两个闲汉瞥了他们一眼,见是穷苦人打扮,便懒得搭理,继续蹲在阴凉处唠嗑。
“听说了吗?东头‘悦来客栈’昨晚住进几个关外来的大爷,那排场……”
“啧,可不是嘛,包了整间客栈,连掌柜的都赶去睡柴房了。今儿早上我去送柴火,看见他们从车上搬下来好几个大箱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啥。”
“还能是啥?不是烟土就是军火呗。这年头,敢大摇大摆走官道的,哪个没点背景?”
“小声点!让人听见……”
两人嘀嘀咕咕,没注意到那对“兄弟”已走过牌坊,融入了镇子狭窄的街巷。
松岗镇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两旁是高低错落的土坯房和木板屋,偶尔有几间砖瓦铺面,卖些杂货、吃食。时值午后,街上行人不多,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在泥地里打滚,几条瘦狗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
张宗兴——此刻是庄稼汉“陈大”——压低草帽,目光快速扫过街面。李婉宁——扮作他弟弟“陈二”——则低着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两侧的店铺和行人。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东头的悦来客栈。
然而刚走到主街中段,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四五个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穿绸衫、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从一间挂着“福寿堂”招牌的烟馆里走出来。
那中年男人面色蜡黄,脚步虚浮,显然是个大烟鬼,但排场不小,身后几个打手个个眼神凶狠,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揣着家伙。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连那几个玩闹的孩子都被自家大人拽了回去。
“是‘三合堂’的刘师爷。”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妪小声对张宗兴道,“后生,快让让,别冲撞了。”
张宗兴顺从地拉着李婉宁退到路边,低下头。
那刘师爷却忽然停下脚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了眯,看向街对面——那里蹲着个乞丐,面前摆着个破碗,正有气无力地吆喝着:“行行好……给口吃的……”
刘师爷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笑,对身边一个打手道:“阿虎,去,给那老东西‘赏’点。”
名叫阿虎的壮汉狞笑一声,大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却不是放进碗里,而是劈头盖脸砸在乞丐脸上!
“爷赏你的!捡啊!”
铜钱滚落一地,乞丐被砸得鼻青脸肿,却不敢怒,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捡钱。
围观的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头。
刘师爷似是很享受这种威势,哈哈笑了两声,正要继续往前走,目光却无意中扫过路边的张宗兴和李婉宁。
他的视线在李婉宁身上停留了一瞬。
虽然脸上抹了灰,头发凌乱,穿着宽大的旧衣服,但李婉宁的身形和轮廓,还是与寻常少年有所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低垂着,却仍能看出形状的秀美。
刘师爷的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身,踱步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慢悠悠开口:“两位……面生啊。打哪儿来?到松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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