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心照不宣的抢功竞赛,骤然白热化。
军统的特工在香江潜伏多日,用相机拍下了徐思源妻弟与日资洋行经理秘密交接文件的照片。
中统的调查员则从经济部内部打开缺口,拿到了徐思源违规审批、意图将滇北矿产数据泄露给特定“侨资”公司的内部情报。
双方都以为自己掌握了决胜的筹码,调查不断加码,矛头直指徐思源背后的高层。
这场发生在阴暗处的激烈争夺,其涟漪终于扩散到了明处。 罗云净敏锐地察觉到,此前对他项目格外“热心”的徐思源,似乎突然陷入了某种麻烦,变得无暇他顾。来自经济部的无形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肖玉卿与曹彦达在一次军令部的会议间隙“偶遇”。洗手间内,水声哗哗。
曹彦达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声音低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饵已吞,局已成。”
肖玉卿拧紧水龙头,用毛巾缓缓擦着手,面无表情地回应:“风浪止,水自清。”
没有眼神交流,没有片刻停留。话音未落,曹彦达已转身离去。
肖玉卿独自站在镜前,镜中的面容冷峻如磐石。他伸手拉平制服的褶皱,挺直脊梁,推门走了出去,重新汇入那片充斥着权谋与硝烟的迷雾之中。
在军统与中统这场心照不宣的“抢功竞赛”中,调查的网越撒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
经济部一名负责矿产数据归档的科长,被查出其子住处有来源不明的财产;资源委员会里一位与徐思源过从甚密的处长,在听到风声后试图销毁一批文件,被当场拿下;甚至连行政院秘书处的一名机要秘书,也因“不慎泄露会议日程”而接受内部审查......
一场围绕着“狐”计划与战略资源情报的风暴,在渝州的官场中席卷开来。人人自危之际,肖玉卿在军令部的一次内部会议上,听到同僚私下议论:“……这回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经济部和资委会栽进去好几个,看来上头是动了真火。”
肖玉卿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正是“驱虎吞狼”计策最理想的结果。
委员长官邸,夜色深沉如墨。
侍从武官将两份报告和一叠卷宗轻轻放在这位最高统帅的办公桌上,他先拿起军统的报告,里面是徐思源通日的影像证据与资金链分析;随后,又翻开中统的卷宗,里面是资敌的内部文件与违规审批记录。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叠厚厚的附加卷宗上——里面是军统和中统在调查过程中“顺藤摸瓜”牵扯出的其他七名官员的材料,涉及经济部、资源委员会、行政院,甚至是他侍从室的一名二等秘书。问题从贪污受贿、泄露经济情报到生活腐化,不一而足。
他看得非常仔细,房间里只剩下纸页翻动的细微声响。随着阅读,他的眉头逐渐锁紧,下颌的线条也愈发僵硬。
“娘希匹……”一声低沉的、带着浓重宁波口音的斥责在寂静中响起,寒意凛然。“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党国的根基,就要被这些蛀虫啃噬殆尽了!”
他手中的红铅笔,先在军统报告的扉页上悬停片刻,随即,笔尖落下,在“徐思源”的名字上,用力地、毫不犹豫地画了一个圈。那个红圈,如同最终的审判,鲜红刺目。
接着,他快速翻阅那叠附加卷宗,笔尖在其中三份材料上同样利落地画了圈——一名经济部司长,一名资委会的处长,以及那名侍从室的秘书。这三人,或证据确凿,或位置关键,必须作为典型严办。
然而,笔尖在其余四份材料上停顿了。他沉吟片刻,笔锋一转,凌厉地划掉了报告中所有试图向上牵连、指向行政院那位靠山的段落。力道之重,几乎要戳穿纸背。随即,他用笔杆将那四份未画圈的材料推到一边,对肃立的武官道:
“祸国殃民,法理难容。圈定者,从严惩处、以儆效尤。”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随即,他语气稍缓,指向那四份材料:“其余几人,褫夺职务,交军统看守所‘静养’一段时日。望其深刻反省,以待将来戴罪立功。”
最后,他目光扫过所有被划掉部分内容的情报,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定论:“至于其他,到此为止。眼下一切,当以‘团结抗日’为要旨,内部不宜过度牵连,动摇国本。”
“是!”侍从武官挺身立正,心中凛然。他完全明了:红圈是死刑令,是必须抛出去平息天怒人怨的弃子;“静养”是缓冲带,既清除了不稳定因素,又保留了日后转圜的余地;而那决绝的划痕,则是权力的边界,护住了一盘更大的棋局,防止了派系斗争的全面爆发。
一场潜在的政治地震,被最高权力精准地控制在了一次“局部塌方”的范围内。徐思源,连同几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成为了这盘复杂棋局中,被精准弃掉的棋子。
三日后,军令部,第一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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