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深秋,风里已带着刮骨的寒意。夜幕像一块巨大的脏抹布,将小山村里那几点微弱灯火也一并揩去。村后山腰上,那座不知荒废了多少年、连山神名号都被人遗忘的破庙,在呜咽的风声里,更显孤寂破败。
庙内,残垣断壁蛛网密布,唯有中央一小片地方被踩踏得坚实。一个精瘦的身影正在这片昏暗中辗转腾挪,拳脚带起的风声,击碎了死寂。动作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笨拙的凶狠,但每一招都带着一股不要命般的狠厉,直击要害。
月光偶尔从破了的屋顶漏下,短暂照亮他汗涔涔的脸。十九岁的林凡,有着一张与这贫困环境格格不入的脸。五官深邃立体,眉峰如刀,本该是极出色的样貌,却被眉宇间过早凝结的冷硬和戾气掩盖了少年应有的明朗。汗水沿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砸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他的“师傅”,那个村里人口中一辈子没清醒过几天的发癫老头,此刻正蜷在角落的干草堆里,鼾声如雷,酒气混着酸腐味弥漫开来。
最后一式近乎脱力的扑击后,林凡重重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干草堆旁,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那邋遢的身影。
“老鬼,我走了。”
鼾声戛然而止。老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张被皱纹和污垢淹没的脸,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林凡一眼,又迅速闭上,含糊地嘟囔着:“滚……滚蛋……南边……水浑着呢……小心……别死在外头,没人给你收尸……”
林凡没应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弯腰拎起脚边那个洗得发白、瘪得可怜的帆布背包,里面只有两件换洗的旧衣服和一块硬邦邦的干粮。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遮风挡雨十几年、充满汗臭、酒气和疯言疯语,却也教会他活下去本事的地方,决绝地转身,踏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
三天前,那个他该叫“父亲”的男人,卷走了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和邻村一个寡妇跑了。就像十几年前,那个记忆里面容已经模糊的女人一样,抛下他,头也不回。
这个家,彻底空了。
他怀里揣着仅剩的三百二十一块五毛钱,目的地明确——南方。那个父亲醉酒后咒骂时提到的、母亲当年“跟野男人跑了”的方向,那个传说中遍地黄金、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
他要去找她。找到那个叫“娘”的女人,亲口问一句:为什么?
“呜——哐当、哐当——”
南下的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的铁兽,在轨道上沉闷地喘息。车厢里,泡面、汗液、脚臭、劣质烟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暖流。
林凡靠在硬座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连接处,闭着眼睛。他买的是最便宜的无座票,这个狭窄、拥挤、不断有冷风灌入的角落,就是他的“座位”。帆布包垫在屁股下,隔开冰凉的铁板。
突然,前方车厢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子的厉声呵斥和男人不怀好意的哄笑。
“你们干什么?放开!再这样我喊乘警了!”
一个清冷却难掩惊惶的女声,像一根针,刺破了车厢里麻木的空气。
林凡睁开眼,透过攒动的人头缝隙望去。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飘忽的男人,围住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
即使是在这样污浊混乱的环境里,那个女人也像一颗被误掷入瓦砾的明珠,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职业套裙,勾勒出优雅而不失干练的曲线。面容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五官无可挑剔,只是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怒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白皙的脸颊因气愤而泛起薄红,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乘警?哈哈哈!”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嬉皮笑脸,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脸,“美女,别紧张嘛,交个朋友呗?这路长着呢,哥哥们陪你解解闷儿!”
“滚开!”女人猛地拍开他的手,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周围的乘客有的侧目,有的低头假装没看见,在那几个混混凶狠的目光扫视下,竟无一人敢出声。
林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习惯了冷漠,见惯了不公,多年的生存法则告诉他,麻烦就像沼泽,离得越远越好。但那个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和无助,像一道微光,意外照亮了他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记忆中,似乎也曾有一个温柔的女人,用类似的眼神,看向某个方向……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再次触碰到女人脸颊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布满细小疤痕和薄茧的手,如同铁钳般,突兀而精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黄毛一愣,扭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牛仔裤,身材挺拔但面容稚嫩(在他看来)的少年,顿时恼羞成怒:“操!哪来的小崽子,活腻了敢管爷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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