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挖出一具具白骨,有的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有的牙齿紧咬铜币。
她每挖出一具,就用手指拂去骨上的泥土,轻轻放在一旁。
指尖的血滴在白骨上,像给它们重新穿上一件血衣。
雪又开始下,细如盐粒,落在她的发梢、睫毛、肩头。
她跪在废墟中央,身边摆满了白骨,像一片白色的树林。
她的双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十指血肉模糊,指骨裸露,像两团被火烤过的炭。
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像被挖走了一块。
她想起奶奶最后一次给她梳头,木梳齿穿过她的栗发,奶奶说:“头发顺,心事才会顺。”
她想起米娅婶婶给她编的草蚱蜢,阿吉给她折的纸剑,爷爷给她刻的木乌鸦……
回忆像雪,一片片落下,覆盖了她,也覆盖了整个村子。
陈秋旭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有插手,只是平静
他看着她徒手挖开每一寸焦土,看着她指尖的血染红白雪,看着她抱着一具具白骨无声流泪。
直到最后一具白骨被挖出,他才走上前,蹲在她身边,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和泪。
“碑。”艾蕾哑着嗓子说,“我要给他们立碑。”
没有凿子,没有锤子,她就用石头砸石头。
一块块烧黑的砖石被她从废墟里翻出来,用血肉模糊的手抱到坟坡。
砖石边缘锋利,割破她的手臂、肩膀、脸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顾把砖石垒成一座座小小的方塔。每一块砖石垒上去,她就用血在砖面上画一个符号——
那是奶奶教她的草药标记,代表“安息”。
血在寒风里迅速凝固,变成暗褐色的纹路,像一条条细小的根须,扎进砖石深处。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砖塔,覆盖了白骨,覆盖了艾蕾。
她跪在坟坡最高处,双臂张开,像一棵被雪压弯的小树。
她的指尖还在流血,血滴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细小的红梅。
她却没有停下,继续用血在雪地上写字——
每一个字,都是她记得的名字:
奶奶,米娅婶婶,阿吉,爷爷,李木匠,赵铁匠,小豆子……
名字写完,雪又落下,把字迹一点点掩埋。
最后一笔写完,艾蕾终于力竭,倒在雪地里。
陈秋旭抱起她,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灰烬。
她的双手垂下来,十指血肉模糊,指骨裸露,像两团被火烤过的炭。
她的脸上却带着奇异的平静,仿佛终于完成了一场漫长的告别。雪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陈秋旭抱着她,站在坟坡最高处,望着脚下那一座座被雪覆盖的无名碑。
风从远处吹来,卷起雪尘,像无数细小的灵魂在跳舞。“回家吧。”
他轻声说。艾蕾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声音细得像风:
“家……已经没有了。”
陈秋旭收紧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
“那就再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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