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山区的雨雾带着一股草木腐烂后的清甜,黏在皮肤上,闷得人喘不过气。
湿气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裹住每一寸裸露的肌肤,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李默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潮湿空气中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汗水顺着脊背滑落,在腰间汇成细流,又被粗糙的工装裤腰带拦住,渗进布料里,留下深色的印痕。
他将最后一片青瓦严丝合缝地按进屋脊,指尖感受到瓦片边缘微小的毛刺,耳边是瓦与瓦咬合时那一声轻微却踏实的“咔哒”。
他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咸涩的汗滑进眼角,刺得眼皮发紧,身下的民宿屋顶总算不再漏雨。
老板娘从下面递上一瓶冰镇啤酒,玻璃瓶外壁凝着水珠,滴落在他的脚边,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嗓门爽朗,声音穿透雨幕:“小李师傅,手艺真没得说!歇会儿吧!”李默接过来,指尖触到那沁人的凉意,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微弱的气泡刺痛,瞬间驱散了瓦片下的闷热,连肺腑都像被洗过一遍。
他坐上屋脊,双腿悬空,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灰白色的雾气在山腰缠绕,如同呼吸般缓缓流动。
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泥土与蕨类植物的腥气,拂过汗湿的背脊,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他感觉自己像个悬在半空的侠客,脚下是人间烟火,头顶是苍茫天地。
“你们这儿的规矩挺有意思。”他随口说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啥规矩?”老板娘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笑意,眼角的皱纹像风干的橘皮,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贴在额角。
“那个‘三问关’,”李默回忆着昨天听来的话,“办事之前,先问有没有人反对,再问有没有人没说话,最后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听着简单,做起来可不简单。”
老板娘笑了,笑声清脆,混着雨滴敲打屋檐的节奏:“那都是跟一个娃儿学的!早几年,有个看着像学生的娃,在我们这儿住了小半年,说是搞什么调研。天天跟村里老人小孩聊天,也不记录,就那么听着。后来他走了,大家琢磨他那套听人说话的劲儿,慢慢就学来了。嘿,你还别说,真管用!以前修个渠、分个地,能吵翻天,现在先过三问,气儿顺了,事儿也成了。”
李默没再说话,只是又灌了一口啤酒,金属瓶口冰凉地贴着下唇,喉结滚动,吞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学生?
调研?
他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像指尖拂过蒙尘的琴弦。
夜里,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密集如鼓点,仿佛要把他刚修好的成果砸个稀巴烂。
雷声在远处滚动,闷闷地碾过山脊,震得窗框微微发颤。
李默睡不着,索性起身整理那个跟了他十多年的工具箱。
铁锈和汗水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陈年的机油味。
他蹲在床边,手指在扳手、锤子、卷尺之间翻找,突然在最底层,一堆废旧零件下面,指尖触到一个异样僵硬的纸角——边缘锐利,带着纸张特有的干涩摩擦感。
他抽出来,是一张被油污浸透、边角卷曲的纸页,黄得像秋天的落叶,指尖摩挲,能感受到纸面因受潮而微微起皱。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他辨认出上面打印的字迹——《社会观察课》教案(第三讲)。
纸页残缺不全,大部分内容已经模糊,只有右下角一行手写的钢笔字迹,在岁月的侵蚀下依然倔强地清晰着:“核心原则:学会听懂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字迹很熟悉,熟悉到让他心口一紧。
他想起多年前,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站在讲台上,也是用这样的字迹,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倾听世界”。
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李默沉默地看着那张残页,窗外的雨声仿佛也静了,只剩下心跳在耳膜上轻轻敲打。
他没有保留,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折成一只小小的纸船,指尖抚平每一道折痕,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遗物。
他推开窗,一股夹着泥土腥气的冷风灌了进来,吹乱了额前的碎发,脸颊顿时泛起凉意。
窗外就是一条从后山流下的山涧,此刻水流湍急,浑浊的溪水裹挟着断枝败叶奔腾而下,发出低沉的轰鸣,水花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将纸船轻轻放入水中。
小船在激流中打了个旋,木质的窗框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吱呀”一声。
纸船顽强地稳住身形,随即被一股浪头推动,灵巧地绕过一块嶙峋的岩石,瞬间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深处。
就在纸船沉入漩涡的同一刻,城市高楼的窗玻璃上,一滴雨水蜿蜒而下,划出一道曲折的痕迹,像一条微型的山涧。
苏晓芸正站在自家窗前,看着楼下菜市场的灯火逐渐熄灭,霓虹灯牌的红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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