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刚一关上,一直躲在走廊尽头拐角处、伸着半个脑袋偷听的王德发,立刻像只敏捷的狸猫,溜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对着沈铭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是混杂着敬畏、崇拜和后怕的复杂表情。
“主任……不,沈哥!”王德发压低了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您刚才那段……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我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阿姨那气场,比我们县纪委的书记下来检查还吓人!您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编得这么……这么合情合理的?”
沈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叫编?那是基于现实的艺术加工。”
他确实累了。应对周立的阴谋,耗费的是智谋;而应对母亲的关爱,消耗的却是心力。后者显然更让他疲惫。
“艺术加工,对对对,艺术加工!”王德发连连点头,看向沈铭的眼神里,小星星都快冒出来了,“我算是学到了。以后我媳妇要是盘问我,我就说单位有临时任务,是组织的召唤!主任,您真是我的偶像!”
沈铭懒得理他,挥了挥手:“行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王德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病房里终于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沈铭靠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对母亲说谎的画面。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像是在清澈的泉水里,滴入了一滴墨汁。
就在这时,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对核心亲属(母亲:秦玉兰)使用欺瞒手段。】
【判定结果:虽属情有可原,但已产生“信任裂痕”。当前裂痕度:5%。】
【特别提示:当“信任裂痕”累积到一定程度,将可能触发不可预知的负面事件。请宿主谨慎行事。】
沈铭的心猛地一沉。
信任裂痕?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系统提示。以往无论是对付敌人,还是利用同僚,系统都只有奖励或常规提示。没想到,在亲情面前,系统竟然有这样一套独立的判定标准。
5%的裂痕度,听起来不高,但那个“不可预知的负面事件”的说法,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忽然意识到,模拟器可以帮他走通官场的死路,却无法替他弥补亲情的亏欠。这条“莽夫”之路,注定是孤独的。他可以在外面横冲直撞,但在家人面前,每一个谎言,都是在透支未来。
一阵更深的疲惫感袭来。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他拿起手机,再次确认那个神秘号码和所有通话记录、短信都已经被彻底删除,这才把手机放到枕边,准备入睡。
窗外的夜,深邃而沉默。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空气中残留的鸡汤香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安宁的氛围。
沈铭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坠入梦乡的那一刻。
“嗡……”
枕边的手机,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他半边脸。
他以为又是那个神秘人发来了什么新的指示,心中一紧,有些烦躁地睁开眼,摸过手机。
然而,当他看清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时,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所有的睡意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不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也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信息。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
来电人:李娟。
是她。那个在他人生最低谷时,用最刻薄的话语将他推开,转身投入别人怀抱的前女友。
电话铃声没有响,她似乎知道他不方便,只是让手机震动着,固执地亮着屏,像一只黑夜里悄然睁开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沈铭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女友的意外消息,她要回青云镇?系统提示,前女友可能成为新阻碍。
之前模拟器中的预警,竟然以这种方式,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现实。
他看着那个名字,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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