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匹被拉得无比修长的黑缎,从穹顶倾泻而下,将整座陆家庄园裹得密不透风。
迈巴赫碾过最后一段林荫道,车灯在柏油路上投下两束冷白光刃,随即熄灭。
苏念星被那骤然的黑暗惊醒,指尖仍无意识地绞着衬衫袖口,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攥住的浮木。
“苏小姐,到了。”秦舟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声音是一贯的公式化恭敬,“陆总让您不必等他,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脚探到地面时才发觉鞋底竟沁了冷汗,踩在山间夜风里,像踩着一块冰。
“他……没事吧?”话一出口,她便咬了舌尖——契约夫妻,公事之外,她本无资格探听。
秦舟微怔,眼底掠过极浅的诧异,随即恢复平静:“陆总战无不胜,苏小姐请放心。”
车灯远去,尾灯在弯道处最后闪了一下,像某种无声的警告:别动心,别越界。
铁艺大门合拢,庄园深处的灯火次第亮起,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点燃。
陈叔立在台阶下,燕尾服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笑容却带着烟火气:“苏小姐,晚餐按您母亲的口味做了几道家常菜,趁热吃。”
一句话,轻轻撬开她心口最柔软的阀门。
早上在医院走廊,母亲只是随口笑说“星星打小就馋糖醋小排”,没想到那男人竟听进耳里,又传回庄园。
餐厅穹顶高悬,水晶灯被调暗成昏黄,长桌上铺着米色亚麻桌旗,银质烛台的光一跳一跳,像心脏的倒影。
糖醋小排盛在白瓷盏里,酱汁晶亮,酸甜的香气一涌上来,就把她拽回十岁那年的小厨房——
母亲掂着锅铲,袖口沾满面粉,笑着回头:“第一块奖励给最努力的小朋友!”
她夹起一块,牙齿刚触到焦糖色的脆壳,眼眶就热了。
那一点酸,一点甜,像被时光精心腌制过的记忆,在此刻轰然炸开。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母亲两个字。
她迅速抹了抹眼角,深吸口气才接起:“妈,我到啦,正在吃糖醋小排,比您做得还好。”
“傻丫头,外头再好,也是外头。”母亲的声音裹着电流,沙沙地,“陆先生今天特意送我们回来,还扶着我上楼梯,那人看着冷,心倒细。星星,人家对你好,你也要懂事,知道不?”
她含糊地应,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咽不下吐不出。
挂断后,屏幕暗下去,烛火在她瞳仁里晃,映出两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陆太太”。
……
画室。
白天未完成的画布还支在落地窗前,颜料盘狼藉。
她拾起笔,却在第一笔就失了准头——钴蓝太重,直接砸成一片夜。
她索性放任情绪在画布上横冲直撞:
灰白的城墙越垒越高,城头嵌着一枚指甲盖大的橘色天窗,像深井里唯一一枚烟头,忽明忽暗。
那是一粒“可能”的火种,还是下一座陷阱?
她不知道,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笔触同频,咚咚,咚咚,把胸腔撞得生疼。
直到引擎声划破山下寂静。
她奔到窗边,看见那辆黑色迈巴赫碾着月光滑进庄园,像一条游回洞穴的冷鳞巨蟒。
……
客厅。
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把光揉成一圈昏黄的茧,陆廷渊站在茧中央,背对着她。
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已解,领口微敞,锁骨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窝,盛着半盏阴影。
他的头发比早上更乱,发尾沾了夜露,像被谁随手揉皱的冷月。
苏念星赤足下楼,脚步声轻得像猫,却仍被他捕捉——
他回头,眸里血丝织出细密的蛛网,疲惫却锐利。
“怎么还没睡?”嗓音被烟酒灼得沙哑,像砂纸滚过玻璃。
她没答,只伸手去接他搭在臂弯的西装,指尖无意擦过他的腕,触到一脉滚烫的血流,与外表的冷截然相反。
“我……倒杯水。”她落荒似的转身,却被他先一步按住肩。
掌心热度透过薄薄衣料传来,带着夜色的重量。
“别忙,我自己来。”
他走向饮水机,背影被灯光拉得老长,像一柄薄刃,插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
可下一秒,那柄刃竟自己折了——
他忽然弓身,手撑在饮水机侧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额角。
“陆廷渊!”
她冲过去,只来得及抓住他一只胳膊,指尖摸到肌肉绷紧的岩石纹理。
“胃痛?”
他艰难地点头,睫毛被冷汗黏成几簇,平日里的冷傲被割裂成碎片。
“书房……抽屉……药。”
她几乎脚不沾地奔上二楼,走廊壁灯把她的影子撕成几截。
书房门厚重,推开时带着低沉呜咽,像某种巨兽的咽喉。
抽屉拉开,胃药躺在角落,白色药片在瓶底碰撞,发出细碎的、得救的声响。
温水递到他唇边时,他薄唇已失了血色。
她托着他后脑,指腹触到潮湿的发根,像握住一把夜雨里的冷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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