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淬了墨的绸,一寸寸缠紧陆家庄园,也缠紧她。
苏念星仰面陷进柔软大床,天鹅绒被簇拥着,像一朵巨型的食人花,越柔软越令人窒息。空调无声吐出恒温的薰衣草气流,本该助眠,却成了催醒剂——
她数得出每一次心跳,却数不清脑海里闪回的画面:
陆氏顶楼,落地窗后那口冰湖般的眼睛;
民政局,镁光灯“咔嚓”一声,把她的自由裁成两半;
庄园长廊,壁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挣脱不了的尾巴。
“陆太太。”
这三个字钉在耳膜上,每呼吸一次,就往里旋进半寸,疼得她只能蜷起脚趾,抓住床单,仿佛抓住最后的救生索。
她翻身而起,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踩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随时会碎。
窗帘“唰”地被拉开——
夜色浓稠得几乎要滴下来,远处路灯是一枚枚被黑暗按进棉里的针,弱得照不亮三米外的草坪。草尖沾露,月光一碾,碎银四溅。
她忽然怀念起出租屋那间朝北的斗室:
墙皮剥落像旧地图,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楼下烧烤摊的孜然味;
母亲的小米粥咕嘟咕嘟,把廉价电饭煲的盖子顶得啪啪响;
夏晚星把脑袋挤在她肩窝,刷手机笑得像只喘不上气的猫。
而此刻,她立在鎏金笼里,指尖触碰冰凉的玻璃,像触碰一面单向镜——
镜外是童话城堡,镜内是囚徒。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在黑暗里炸开一小团惨白:
【星星,你妈明早出院。你忙完了就歇歇,别来回跑。】
父亲的字迹像一口温粥,兜头浇下来,烫得她眼眶生疼。
她回:
【放心,我明早去接。晚上咱家吃饭,我买单。】
她不敢说“我结婚了”,更不敢说“我把自己卖了五百万”,只能把谎言嚼碎,混着血咽进肚里。
……
终于,她在混沌里坠入睡眠,却一脚踩进梦魇——
高耸的城墙由无数张契约叠砌而成,墨迹未干就往下滴血;
她赤足狂奔,脚下是锋利的白纸边缘,每跑一步,脚底就多一道口子;
城头,陆廷渊披着黑色长袍,像一柄出鞘的冷刃,垂眸看她,瞳孔里映出她跌撞的影,没有怜悯,只有审视。
她哭喊着去拍城门,掌心却拍出一手碎玻璃渣,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
“叮——”
鸟鸣像一把小剪子,剪断了梦的绳索。
苏念星猛地坐起,冷汗把额发黏成海藻。
阳光已经侵略进屋,金色尘埃在光束里浮沉,像一场无声爆炸后的碎屑。
她赤脚冲进浴室,镜子里的女孩眼下铺着淡青,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冷水拍在脸上,刺得她倒抽一口气,也逼退了残余的噩梦。
衣帽间依旧空荡,她带来的几件旧衣可怜巴巴地挂在樟木衣架上,像被随手搁错的道具。
她选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衬衫,配一条过膝白裙——
那是她面试家教时的“战袍”,如今成了见家长的“铠甲”。
口红是九块九的豆沙色,抹了三下,抿唇,镜中人立刻多出一点活气,也多了点“大人”模样。
……
长餐桌铺着米白桌旗,银质刀叉列队如仪,面包篮里升腾着小麦暖香。
陈叔为她拉开座椅,笑得像一位仁慈的老国王:“苏小姐,早。”
“早。”她落座,目光扫过对面空荡的主位——
那里没有咖啡渍,也没有掌纹温度,证明它的主人早已离开。
“陆总七点去了公司,十一点半返回来接您。”陈叔顿了顿,补上一句,“他说,中午与您双亲正式用餐。”
像有一根细线,倏地勒住她喉咙。
她握杯的手一抖,牛奶在瓷壁晃出半月形白痕。
“……好。”她努力让声线稳成一条直线,心脏却疯狂撞击胸腔,像急于越狱的囚徒。
……
画室。
空白画布支在 easel 上,像一面等待审判的墙。
她捏起画笔,钴蓝、赭石、钛白,在调色盘上横冲直撞,渐渐搅出一座阴翳城堡——
城墙极高,窗口极小,一缕橘色灯光从缝隙里漏出,像黑夜里的烟头,忽明忽暗。
她不知道那束光是希望,还是下一座陷阱,只知道笔停不下来。
颜料一层层堆叠,像给自己垒出一道临时壁垒,挡住“陆太太”这个陌生称谓。
直到陈叔轻叩门扉:“苏小姐,陆总已在大厅。”
她惊觉,画布上的城堡正往下滴蓝黑色的泪,像替她提前崩溃。
……
医院走廊。
消毒水味混着阳光,像被漂白的温暖。
苏母坐在病床边,正把最后一件衣物塞进帆布包,抬头——
门口,女儿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深灰西装,肩线冷峭,五官俊朗得像杂志封面,却自带霜雪气场。
男人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线低沉却礼貌:“叔叔阿姨好,我是陆廷渊,星星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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