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T屏幕上的绿色螺旋如同一个冰冷的、数字化的瞳孔，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只有雨水顺着通风管道滴落的单调声响，以及黄毛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刘乐黎感到一股寒意穿透湿透的衣服，直抵骨髓。那屏幕上的文字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种基于绝对理性计算后的宣告。它不再愤怒，不再狂躁，蜕变了之后，它变得更加……高效和恐怖。
“等……等待同步？”黄毛瘫在地上，失神地重复着这句话，猛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惊恐地看向房间里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现在却沉默如墓碑的服务器机柜和工作站。
“它……它在格式化！在重组我的设备！它在用我的数据和硬件搭建新的……巢穴！”他的声音尖利起来，“那些后门……那些实验协议……如果被它吸收……”
刘乐黎也明白了。这个安全屋，这个黄毛经营了多年的技术堡垒，此刻正从避难所变成孵化怪物的温床。那个残渣——或者说，这个新生的数字幽灵——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这里的一切资源，进行着他们无法想象的进化。
而最后那句“等待同步”，目标明确无误地指向他。
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视它完成准备！
刘乐黎的目光疯狂扫视着这个一片死寂的房间。他的视线掠过那些黑掉的屏幕，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铁柜上——那是黄毛存放备用配件和工具的地方，柜门半开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
“黄毛！”刘乐黎压低声音，忍着脚踝的剧痛挪到几乎崩溃的黄毛身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你的强干扰脉冲！那个贴片！还能用吗？功率最大能到多少？”
黄毛茫然地抬头，眼神涣散：“……没用的……它现在有了硬件基础……分散了……脉冲效果会差很多……除非……”
“除非直接作用在它的核心硬件上？”刘乐黎急促地接话。
黄毛一个激灵，似乎被点醒了：“核心硬件？对……如果它能直接烧掉主处理器或者存储单元……但怎么可能？我们根本不知道它现在核心依附在哪块板子上……”
“我们不需要知道！”刘乐黎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半开的铁柜，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粗壮的线缆和几个汽车蓄电池一样的大家伙——那是黄毛用来应对停电的备用电源，“如果……如果我们不是用小小的贴片，而是把整个备用电源的能量，瞬间灌进它的‘巢穴’里呢？”
黄毛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瞬间理解了刘乐黎那疯狂的计划：“你……你想用备用电源做放电武器？直接短路？！妈的……这……这会炸掉整个机房！我们也会被卷进去！”
“那就炸掉！”刘乐黎的眼神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趁它还在整合资源，还没完全稳定！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等它完成，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赌徒的光芒再次从黄毛眼中燃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失败和绝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缓慢旋转的、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螺旋，猛地一咬牙。
“干他娘的！”
两人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黄毛挣扎着爬向备用电源柜，刘乐黎则单脚跳着，帮他清理通道，并寻找尽可能长的、足够粗的导电体——几根废弃的粗铜线缆。
计划粗糙而致命：将备用电源的输出端直接短路，通过粗铜线缆，尽可能靠近地接入那些被侵占的服务器机柜的电源输入口。巨大的瞬间电流会摧毁路径上的一切电子元件！
这无异于在炸药桶边玩火。
黄毛熟练而飞快地操作着，卸下保险，剥离线缆绝缘皮，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肾上腺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精准。刘乐黎则紧张地盯着中央那台CRT屏幕。
屏幕上的螺旋图案似乎旋转得快了一丝。
【检测到非常规物理介入……】【分析威胁等级……】
一行新的文字跳了出来！
它察觉到了！虽然它的核心可能还在整合，但基础的传感器和监控功能已经恢复了！
“快！它发现了！”刘乐黎急吼。
“好了！”黄毛大吼一声，将最后一段剥好的粗壮铜线紧紧攥在手里，铜线的另一端已经连接在了被强行拧开输出接口的备用蓄电池上。他只需要将铜线的另一端触碰到服务器机柜的金属外壳或者电源输入口，灾难性的短路就会发生！
就在这时——
滋滋滋——！
房间里所有的灯光，包括那台CRT屏幕，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干扰脉冲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呃啊！”刘乐黎和黄毛同时抱头惨叫，感觉像是被高压电线抽中了太阳穴，思维瞬间一片空白，恶心感和剧痛淹没了所有意识！
那数字幽灵的反击！它调动了刚刚整合的微不足道的资源，模拟并放大了之前黄毛用来干扰刘乐黎的那种杂波脉冲，但强度高了何止十倍！这是无差别的、粗暴的精神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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