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书架上摆着管理学名着,也摆着封面露骨的情爱小说,书签都夹在最热闹的章节。有次我翻开那本《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发现里面夹着张健身房的收据,日期是她奶奶的生日。她说奶奶住在北海道的养老院,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总把她认成姑姑。“上周去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说‘美纪啊,你怎么还不嫁人’。”她灌了口威士忌,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酒杯里,像滴进水里的墨,“我跟她说‘姑姑早就嫁人了’,她却说‘你不是美纪,你是美良子,你小时候总偷我糖吃’。”那天晚上她没说那些冷笑话,只是抱着我背《般若心经》,背到“色即是空”时,眼泪打在我后背上,烫得像烟头。可第二天在公司电梯里遇见,她只是点头说“曹先生早”,西装裙熨得笔挺,仿佛昨夜的眼泪是场幻觉。
她的电脑里有个加密的Excel表格,密码是她的生日。有次她喝醉了,输错三次密码后突然笑了,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想去冰岛看极光”。表格最后一行藏着个没加密的单元格,写着“2025年3月17日,带奶奶去冰岛”,后面跟着串数字,是她这个月的业绩奖金。有次我在她抽屉里发现本护照,签证页上只有北海道的入境章,她说“等业绩达标了,就休个长假”,可转身又在加班申请单上签了字,说“这个项目做完,就能多攒点钱”。
雨好像小了点,屋檐的水滴在空调外机上,敲出单调的节拍,像首没谱的歌。清禾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我肚子上,像条温暖的蛇,手心贴着我肚脐的位置,那里的皮肤还留着她昨晚用指甲掐出的红痕。我想起在浅草寺遇见雪子的那天,香灰落在她和服的下摆上,像朵烧过的花。她正跪在香炉前许愿,双手合十的样子很虔诚,阳光透过寺庙的飞檐照在她脸上,睫毛上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帮她拍掉和服上的香灰时,她抬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说“我叫雪子,谢谢你”,声音软得像团棉花。
后来才知道,她是五年前从风俗店退下来的头牌,现在是黑川组老大的情人。黑川每周三来她的公寓,总会带些和服店的新料子,却从不在那里过夜,说“家里的老婆会疑心”。雪子的公寓在浅草寺后面,老式的木结构房子,二楼的佛龛里摆着张黑白照片,是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我爷爷,”她点香时,手腕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当年在中国打仗,回来就疯了,总说看见好多穿白衣服的女人。”黑川派人送和服料子来的那天,她正趴在我背上数后颈的疤痕,说“这里的肉最软,像小时候吃的和果子”,指尖划过的地方,皮肤突然就烫了起来。
她的梳妆台上摆着黑川送的钻石发卡,也摆着支快用完的廉价润唇膏,后者的盖子总拧不紧,像她没关严的心门。有次她在佛龛前烧香,忽然说“以前在店里,客人都爱听我讲佛经”,香灰落在她手背上,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擦掉,说“有个客人总点我,每次都让我讲《心经》,说听着踏实”。她退出风俗业是因为黑川,他砸了那家店,说“我的女人不能让别人碰”,可雪子说,他只是不想让“头牌”的名号落在别人手里,就像收藏古董的人,见不得宝贝蒙尘。
我在她衣柜最深处发现过件洗得发白的水手服,领口绣着“山梨县立中学”,胸口别着枚生锈的樱花徽章。雪子说那是她十五岁时穿的,说这话时,她正用口红在我胸口画樱花,画到第三朵时,突然把脸埋进我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那时候总想着考东京的大学,”她的声音闷在我衬衫里,“可爷爷疯了,妈妈跑了,只能去店里挣钱。”黑川知道我们的事,上周请我喝酒时,塞给我个红包,说“雪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像在付什么服务费。我把红包扔回去时,他突然笑了,说“曹君是个正经人,可惜在东京,正经人最吃亏”。
月光移到了清禾的脸上,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影,像幅水墨画。我想起千鹤川子在研究室里的样子,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拿着《诗经》的手指纤长,像根没蘸墨的笔。她讲“蒹葭苍苍”时,声音轻得像云,说“这里的‘伊人’,可能不是具体的人,是每个人心里的执念”,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她的研究室总飘着股淡淡的香香味,书桌上摆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供奉着太宰治的照片,她说“这个人最懂孤独”。
后来在六本木的风俗店撞见她,才知道她旗袍的后背绣着朵罂粟花,金线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曹教授要‘学术交流’吗?”她端着酒杯走过来,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上,正别着支银质的书签,上面刻着“关雎”二字,“我给你算会员价,就当探讨《诗经》里的男女之道。”她在风俗店的名字叫“小雅”,价目表上写着“陪聊半小时五千日元,特殊服务另算”,备注里还加了句“可探讨古典文学”。有次她接了个穿和服的老先生,两人坐在包厢里聊了三个小时《源氏物语》,最后老先生笑着说“小雅的学问比早稻田的教授还好”,给了她双倍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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