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未至,林枫所居的客舍小院之外,已是人头攒动。冰云谷几乎所有的弟子,无论内门外门,甚至一些执事、长老,都早早赶来,将院落外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翘首以盼,神色间充满了好奇、期待,以及几分将信将疑。
院落中央,仅设一普通蒲团。林枫依旧是一身休闲装扮,缓步走出,在那蒲团上安然坐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外围观的数百名剑宫修士,眼神淡然,无悲无喜。
玉衡真人、玄诚真人等几位高层坐在最前方,以示尊重。司徒明轩则混在核心弟子人群中,双臂抱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准备看林枫如何“故弄玄虚”。
时辰一到,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枫身上。
林枫并未直接阐述高深法门,而是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心神间响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开口便是道家至理,众人皆是一怔,不明所以。
林枫继续道:“尔等修行,追求剑气凌厉,术法玄奇,却可知,何为修行之本?”
他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多面露茫然,便自问自答:“修行之本,在于气,在于神,在于身。气为力之源泉,神为意之主导,身为道之舟筏。三者合一,方见真我。”
“今日,我不讲剑诀,不传秘法,只与诸位论一论,这最基础的呼吸。”
呼吸?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呼吸谁不会?这算什么讲道?司徒明轩脸上的讥诮之色更浓。
林枫不为所动,淡然道:“凡人呼吸,只为生存。修士呼吸,当为修行。一呼一吸,暗合天地韵律,牵引灵气流转。然,尔等之呼吸,杂乱无章,心浮气躁,如何能引动天地灵气共鸣?”
他话音一顿,随即开始讲解一种极其简单,却又玄奥无比的呼吸吐纳之法。此法并非某种特定功法,而是直指呼吸的本质,如何调整频率、深度、节奏,如何以意领气,如何在呼吸间淬炼真气、凝练神魂。
起初,众人还觉得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失望。但听着听着,一些悟性较高的弟子,如玉衡真人、玄诚真人等,脸色渐渐变了!
林枫所讲的,并非某种具体的法门,而是一种“道”的运用!是将最基础的呼吸,提升到了契合天地法则的高度!他们按照林枫的指引,下意识地调整自身呼吸,立刻感觉到平日里修炼时许多滞涩不畅之处,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体内真气的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和凝练!
“这……这怎么可能?!”一位筑基初期的长老失声低呼,他卡在瓶颈多年,此刻仅仅因为调整了呼吸方式,竟感觉瓶颈隐隐有突破的征兆!
越来越多的弟子发现了其中的玄妙,纷纷屏息凝神,按照林枫的讲解尝试起来。院落内外,渐渐只剩下一种奇特的、带着某种韵律的集体呼吸声。
林枫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大道之音,洗涤心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修行之路,勿要好高骛远,根基不牢,纵得仙法,亦是空中楼阁。凝练尔等驳杂真气,澄澈尔等浮躁心神,便是今日之道。”
他讲述的并非惊天动地的秘术,而是最朴实无华的基础道理。但正是这些道理,如同拨云见日,让许多弟子豁然开朗!他们平日里只顾追求高深剑诀和快速提升修为,却忽略了最根本的打磨,导致根基虚浮,隐患暗藏。
此刻,在林枫的引导下,他们重新审视自身,如同给一把生锈的宝剑重新打磨根基,去芜存菁。
渐渐地,场中出现了奇异的现象。
一名炼气五层的弟子,周身气息忽然一阵波动,随即稳定下来,竟然在聆听讲道中突破了小境界!
又有一名弟子,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苦修多年的剑法瓶颈,因心神澄澈,竟瞬间悟透!
就连前排的玉衡真人,也是闭目凝神,周身气息圆转,仿佛触摸到了结丹的某种契机,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司徒明轩脸上的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茫然。他也下意识地跟着调整呼吸,立刻发现自己那看似凌厉、实则涣散的剑气,竟然有了一丝凝实的迹象!这简单到极点的呼吸法,效果竟比他苦修多年的剑诀还要显着!
“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愿相信,但身体的变化却无比真实。
林枫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末法时代的修士,传承残缺,过于追求术而忽略了道,本末倒置。他今日所讲,不过是仙界三岁稚童都懂的基本道理,但对此界修士而言,不啻于醍醐灌顶。
他并未讲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停了下来。
“道,至简。法,自然。今日便到此为止,能领悟多少,看尔等自身缘法。”
话音落下,院内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种玄妙的状态中,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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