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的九月下旬,川东的暑热在几场秋雨后渐渐收敛,但阳光依旧炙热。
大黄桷树的叶子边缘开始泛黄,田里的稻谷已收割完毕,露出了斑驳的田垄,空气中弥漫着稻草和泥土混合的清香。
这是收获后的农闲时节,但对于肖正堂来说,生活的重担却丝毫未减。
小肖镇出生的时候,刚好是重庆近郊巴县鱼洞镇这边收完稻谷秋收完毕的时候。
所以这段时间农村地区还不算忙,不过马上就会开始整理土地种冬麦和收红薯。
………………
肖正堂,这个年仅十九岁半的年轻父亲,是鱼洞镇下大黄桷树村生产队上任不到两年的计分员。
在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他这个高中毕业生,是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加上刚满一年、鲜红还热乎的党龄,让他成为了队里颇受信赖的年轻人。
他其实是可以去参加民办教师选拔的,而且通过率是很高的那种,不过“因为爱情”,他决定守着自己小媳妇文云淑在家务农,热恋期的年轻男女都理解。
这个时期川渝农村比他们早早成家生娃的大有人在。
肖正堂和文云淑已经算是正常“自由恋爱”,然后结婚搬到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了。
这时期只要是办了酒席的都算明媒正娶,当然年龄不到线,俩人是没有那张结婚小奖状的。
肖正堂在鱼洞镇来说都算是名人,从他爹战乱年代一个人逃丁逃到大黄桷树村开始,肖家虽然是外姓,不过跟村民们父子两代人都算是和睦相处,主要原因是肖正堂父亲算是远近闻名的兽医。
肖正堂少年时代开始,准确的说他爹妈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相继离开,那时肖正堂才多大?5岁而已!他妹肖正云才刚刚两岁。
为啥整个重庆近郊都很出名的泥瓦匠大师傅文大路看上了肖正堂,还把自己心尖尖幺妹乐意许配给孤儿肖正堂。
除了肖正堂英雄救美救下他幺妹外,还有就是文大路觉得肖正堂这娃儿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没有能力也不会养活自己兄妹俩,一个读到高中毕业,一个管自己妹妹考上中专。
他文大路家大师傅家庭看看他两个儿子读的啥书,棍棒撵着勉强混个初中毕业。
………………
清晨,天刚蒙蒙亮,伴随着生产队出工的钟声(或队长吆喝声),社员们便陆续聚集到打谷场。
肖正堂拿着那个用硬壳笔记本改造的计分本和一支珍贵的钢笔,站在人群前。
他的任务,是记录每个社员当天的工作内容和预计工分。
“张朝贵,带第三组男劳力,去后山翻红苕(红薯)地,一天10分!”
“张二嫂,带妇女组,去晒坝选谷种,一天8分!”
“李老汉,负责耕牛喂养和犁后山那块坡地,一天12分!”
他声音洪亮,条理清晰,社员们听得明白,偶尔有疑问的,他也能耐心解释。
阳光下,他年轻的脸庞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和认真。
集体劳动的场景是热火朝天的:男人们赤膊在田地里挥汗如雨,妇女们一边干活一边拉着家常,孩子们在田埂上奔跑嬉戏。
肖正堂则不时穿梭在田间地头,核实工作进度和质量,以便最终核定工分。
这计分员的活儿看似轻松,却需要公平和细心,关系到每家每户的年终分配,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高中毕业两年每天都是这样来回往返到处跑,所以大黄桷树的乡亲们信任这个毛头小子,毕竟是大半个村养大的自己家的知识分子嘛。
你像隔壁村选的那些知青当计分员,那天不争半天吵两架的。
再看看肖正堂过手的统分表规规矩矩干干净净,尤其是字写得跟印刷体一模一样。
乡亲们信服这个全村集体喂养长大的娃,公平、公正、公开,说话有礼貌,待人和气。
挂在嘴巴的话都是“”六几年要不是大爷/大妈给口吃的,哪有正堂现在!”这叫懂得感恩!
………………
然而,计分员的工作并不能立刻换来现钱。妻子文云淑因为生下“超大儿”肖镇,身体亏损得厉害,需要营养滋补;儿子嗷嗷待哺,奶粉是金贵东西;加上很快就要去部队,他想在离开前给妻儿多攒下点家底。
于是,白天的计分员肖正堂,到了夜晚,就变成了在江边、田埂间忙碌的“捕手”。
肖正堂这种生活从5岁他爹妈因为“浮肿病”相继去世,就已经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了。
夜幕降临,蛙声四起。肖正堂提着一盏昏暗的煤油马灯,背着鱼篓和一套自制的捕鳅鳝工具,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
他熟悉附近每一条水沟、每一片稻田。
在水田边,他眼疾手快,顺着泥洞就能掏出一条肥美的黄鳝;在小溪旁,他设置细竹编织的“毫子”(一种捕鱼笼),期待明早能有几条鲫鱼或泥鳅入笼。
更多的时候,他会走到长江边,选择水流较缓的回水沱,下更大型的“排钩”或“挡网”,希望能捕获到价值更高的长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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