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旧神的颤栗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新闻弹出的那一刻被抽成了真空，随即又被灌入了高纯度的爆炸性气体。
李伟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低温速冻的劣质奶油，僵硬、龟裂，然后一块块剥落。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屏幕上“方舟资本”、“一千亿”、“老船长”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
方舟资本？
这是从哪个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怪物？
老船长？那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被钉进历史棺材板里的老不死？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那份已经毫无意义的协议，死死地钉在陈默脸上。他想从陈默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伪装，一丝提前知情的窃喜。
但他只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震惊，以及震惊过后，从眼底最深处，如火山熔岩般喷薄而出的、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希望。
那眼神看得李伟心里发毛。
那不是一个即将被处决的囚犯的眼神。
那是一个……看到了神迹降临的信徒的眼神。
“陈总……你……”李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想说点什么场面话，比如“别是骗子公司”、“小心被人当枪使”，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水泥，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法务团队，个个面如土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像一群受惊的苍蝇。
“方舟……是真的吗？基金业协会网站上能查到了！”
“天呐，LP名单里有那几家……那不是传说中的……”
“一千亿……他们是把央行的印钞机搬来了吗？”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伟的神经上。
“我们走！”李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他甚至顾不上去收拾那份协议，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那副狼狈的样子，和他来时那副“检阅战利品的将军”派头，形成了滑稽而又强烈的对比。
“李总，”陈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协议不签了吗？”
李伟的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那道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时，李伟才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不是什么过江龙，这是一头沉睡了二十年的史前巨兽，被人从深海唤醒，直接开着航母战斗群，登陆了他们的猎场。
而那个唤醒巨兽的人……
李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让他感到无边恐惧的身影。
……
幻影科技的办公室里，在经历了长达半分钟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卧槽！！”
“我们得救了！我们他妈的得救了！！”
王博一把抱住陈默，这个一米八几的粗犷汉子，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陈默那身昂贵的西装上。几个核心骨干也冲了上来，一群大老爷们儿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角落里那瓶落了灰的香槟，“砰”的一声被打开，金色的酒液和白色的泡沫喷涌而出，浇在人们的头上、脸上，冰凉，却又滚烫。
陈默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他笑着，任由冰凉的酒液滑过脸颊，可他的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困惑。
方舟资本。
老船长。
他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些名字。
这股从天而降的力量，为什么会选择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以一种如此霸道、如此不计成本的方式，将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渊先生”。
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渊先生”的布局？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渊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调动起如此恐怖的能量？
陈默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发现，自己以为已经看到了牌局的全部，结果却发现，自己可能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棋子，唯一的区别是，执棋的手，换了一只。
……
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老先生”依然站在那幅泼墨山水画前，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看画，而是看着画上自己的倒影。
李伟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用一种近乎忏悔的、颤抖的声音，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声响。
许久，许久。
“老船长……”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追忆，一丝玩味，还有一丝……被从沉睡中惊醒的、冰冷的怒意，“他还活着。”
李伟不敢接话。他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
“二十年前，我亲手打断了他的龙骨，沉了他的船，把他赶出了这片海。”老先生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李伟预想中的暴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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