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盛宴的终结
钱振明挂断电话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倒在沙发上。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那只昂贵的古董钟，在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像在为他的生命倒计时。
处理干净。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凿子，在他脑海里反复地敲击。他毫不怀疑“算盘”的手段。在资本的绞肉机里，一个失控的、知道太多秘密的“盟友”，其下场比敌人还要凄惨。
他会人间蒸发。或许是某个深夜的一场“意外车祸”，或许是独自出海钓鱼时“不慎落水”。明天报纸的某个角落，会刊登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华星科技董事长因抑郁症自杀。然后，股市会短暂下跌，接着，“算盘”会推出新的傀儡，用新的故事，继续这场盛宴。而他，钱振明，将成为一个被彻底遗忘的注脚。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
一旁的周静，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炫耀的资本，那三百万的“装修款”，不是通往上流社会的门票，而是一张催命符。她哆哆嗦嗦地爬过来，抓住钱振明的手臂：“老钱，老钱……我们报警吧！我们去自首！”
“报警？”钱振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来不及了。在警察的保护令下来之前，我的尸体可能已经在黄浦江底喂鱼了。”
他猛地推开妻子，双眼布满血丝，在客厅里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得这么窝囊，这么无声无息。
既然要死，那就在死前，把这张桌子彻底掀翻！让所有人都吃不成这顿饭！
他冲到书房，翻出一部几乎从不使用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一个他只在一次财经峰会上存下的号码。
电话拨通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醒而干练的女声。
钱振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林悦记者吗？我是钱振明。华星科技的钱振明。我想，你可能对一场价值百亿的‘骗局’感兴趣。我给你一个小时，到我别墅区门口的咖啡馆。一个小时后，如果你没到，或者我没到，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
凌晨的《财经前沿》编辑部，灯火通明。
林悦挂断电话，心脏还在狂跳。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抓起车钥匙和采访设备冲了出去。她知道，这是一个记者生涯中，可遇而不可求的时刻。一个惊天黑幕的核心人物，在崩溃的边缘，选择向她“投诚”。
咖啡馆的会面，短暂而压抑。钱振明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没有隐瞒任何事，从“算盘”如何通过那笔三百万的装修款找到他，到海晏资本如何一步步设计“员工持股计划”这个完美的套现工具，再到今天下午那个诡异的“技术性破位”和那段让他彻底崩溃的录音……他把一切都倾泻而出，像是在交代遗言。
回到编辑部，林悦将钱振明的口述、周静的录音、静语茶室的流水，以及自己之前所有的调查，全部摊在桌面上。
一个完整的、触目惊心的证据链，形成了。
她没有丝毫睡意，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她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像一阵狂风暴雨，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和使命感。她要写的不是一篇新闻稿，而是一篇檄文，一篇足以刺穿这场虚假繁荣，揭露资本贪婪本性的檄文。
清晨八点半，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沪市的金融中心时，《财经前沿》的官方网站和APP，同时推送了一条头版头条。
标题，黑体加粗，像一把利剑。
《一场三百万的‘装修’，一场百亿市值的‘盛宴’：华星科技员工持股计划背后的惊天骗局！》
文章发出的瞬间，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湖面下轰然引爆。
……
宝马4S店的客户休息室里，李浩正和几个同样在华星科技上赚得盆满钵满的“战友”喝着咖啡，吹着牛。
“李总，昨天那个‘黄金坑’，你加仓了没？我可是把老婆的私房钱都摸出来了，全梭了！”一个戴金链子的胖子眉飞色舞地说。
“格局小了。”李浩轻呷一口咖啡，姿态拿捏得十足，“我昨天下午就预判到了，那是庄家在为今天的一字板做准备。等着瞧吧，九点一开盘，咱们的资产，又要上一个新台阶。”
“还是李总看得透彻！来，我敬李总一杯，祝我们今天都换上帕拉梅拉！”
众人纷纷举杯，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就在这时，胖子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推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操……你们快看新闻！”
李浩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拿出手机：“什么新闻，还能比咱们赚钱重要？估计又是哪个眼红的在放黑屁……”
他的话，戛然而生。
那个刺眼的标题，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烙进了他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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