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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
快餐店角落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分析那只名叫“天罚”的股票，反而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老师……您这是？”
“等人。”叶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他将那张被汗水浸透的“天罚科技”宣传单推回到老王面前，“在你幻想着用它回本之前，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看……看什么？”
叶澜的目光穿透了兜帽的阴影，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直刺老王那颗被贪婪和恐惧占据的心脏。
“看你自己。”
叶澜开口，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进老王的脑子里。
“你以为‘未来科技’的失败，是他们失手了？”
“你以为他们推出‘天罚科技’，是给你一个回本的机会，是为了维护他们的信誉？”
老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是他给自己编织的唯一合理的逻辑。
“错了。”叶澜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老王，你见过杀猪吗？第一刀没捅死，猪还在嚎，还在挣扎。屠夫会怎么办？是会给猪喂点好吃的，安抚一下，等它养好了再杀？还是会直接补上第二刀，捅穿它的心脏？”
这个比喻太过血腥和残忍，让老王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未来科技’，就是那第一刀。你，还有千千万万像你一样的人，就是那头没被一刀捅死的猪。你们的钱被套牢，你们不甘心，你们还抱有幻想。这种不甘心，就是猪的嚎叫。”
“而‘天罚科技’，”叶澜的手指，重重地敲在那张宣传单上，“就是屠夫亮出的第二把刀。它不是机会，是绝杀。他们就是要用这把刀，精准地捅进你们这些‘幸存者’的心脏，榨干你们最后的一点价值，包括你那所剩无几的理智，和你对翻盘的全部幻想。”
“不……不会的……”老王的声音在发抖，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我们都弄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叶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处就是，你们的尸体，可以作为最好的诱饵。”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地狱里的魔鬼在低语：“他们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你们这些在‘未来科技’里亏得血本无归的人，像疯了一样冲进‘天罚科技’。这会给市场制造一种怎样的假象？——‘看啊，连最大的受害者都相信这是机会，我们还等什么？’然后，更多不明真相的散户就会冲进来，抬高股价，为他们最终的出货，填上最后一把土。”
“你的绝望，你的疯狂，你的最后一搏，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完美的广告。你不是赌客，老王，你只是耗材。”
“耗材”两个字，像一道天雷，彻底劈碎了老王所有的心理防线。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风衣，气质干练的女人快步走进了快餐店。她环视一周，目光很快锁定了这个气氛诡异的角落。
是林悦。
她走到桌前，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警惕，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老王，又看了看藏在兜帽阴影里的叶澜。
“你就是……”
“坐。”叶澜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空位，“你要的故事，就在你面前。他，就是故事本身。”
林悦皱了皱眉，但还是坐了下来。她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放在桌上。
叶澜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老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老王，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这位记者说一遍。从你如何看到‘股海明灯’的直播，到如何参加线下沙龙，如何抵押房子，一字不漏地，全部说出来。”
老王抬起头，呆滞的目光落在林悦和那支小小的录音笔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他像是抓住了某种宣泄的出口，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痛苦、悔恨、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开始讲述，声音沙哑，语无伦次。
他讲自己如何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那十万块养老钱；讲如何在直播间里被“股海-灯”那些“家人们”、“铁子们”的洗脑口号冲昏了头脑；讲他如何走进蓝海俱乐部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被那些西装革履的“老师”们描绘的十倍收益迷住了心窍。
他讲到那个姓张的“经理”如何“贴心”地为他联系抵押公司，如何告诉他“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讲到他瞒着老婆孩子，在抵押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时，那只手的颤抖。
林悦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和专业，慢慢变得凝重，再到震惊，最后，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当老王讲到，他拿着抵押房子换来的一百万，全部投入“未来科技”后，看着它连续跌停，账户里的数字像融化的冰一样消失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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