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轻轻落在金属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但疲惫的鸣响。
王江脱下血迹斑驳的橡胶手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前的碎发紧紧贴着皮肤,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地面。
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度专注,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见丝毫疲态,反而透出一种灼人的光亮。
他看向一旁早已面无人色、彻底呆滞的坚叔。
“手术很成功。”
王江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才是真正决定他生死的关键。”
他没有片刻停歇,转身从自己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一个被油布小心包裹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几支小小的玻璃瓶,瓶内是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王江自制的升级版【盘尼西林】,不比先锋差多少。
这个时代堪比仙丹的救命神药。
“小美。”
王江叫过那个脸色发白的小女生。
他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开始口述医嘱,指导她如何用蒸馏水溶解药粉,如何消毒针具,以及每隔六小时注射一次的精确剂量。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刻在教科书上。
这是保证跛豪坤脆弱的生命,能挺过术后感染这一关的第二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坚叔和小美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将每一个字都死死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两天,跛豪坤的府邸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淡淡的血腥气,每一个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跛豪坤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
府邸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九龙的各个角落,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一家昏暗的麻将馆包厢内,烟雾缭绕。
和联胜的几个堂主围坐一桌,牌却半天没有动一下。
大头华将一张“红中”重重拍在桌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我看那跛脚坤,这次是回天乏术了。”
“听说被一个毛头小子开了膛,神仙也难救。”
“我的天爷,我看到他把心脏拿出来捏呀,生捏!”
“坚叔还真信一个搞白事的,我看是昏了头。”
“坚叔真是不中用了。”
几人阴阳怪气地附和着,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
他们已经开始暗中串联,只等坤哥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消息传来,便立刻发难,抢夺龙头的宝座。
第三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在空气的微尘中拉出一道金色的光柱,正好照在跛豪坤毫无血色的脸上。
守在床边熬了几个通宵的坚叔,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跛豪坤盖在被子外面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坚叔整个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盯着那只手。
然后,他看到那双紧闭了三天的眼皮,开始微微颤抖。
下一秒,跛豪坤缓缓睁开了眼睛。
浑浊的眼球转动着,似乎在重新适应这个世界的光线。
看到这一幕,坚叔这个在刀口上舔血半生的七尺硬汉,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上的刀疤蜿蜒而下。
激动,狂喜,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跛豪坤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手术后的第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水……”
坚叔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坤哥醒了!”
“坤爷醒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级飓风,在短短几分钟内席卷了整座府邸,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出大门,席卷了整个和联胜,进而传遍了港岛的黑白两道。
麻将馆里,大头华刚刚摸起一张绝好的听牌,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
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华哥!不好了!坤哥……坤哥他……醒了!”
啪嗒。
大头华手里的麻将牌掉落在地。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你说什么?”
“真的醒了!外面全传遍了!”
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大头华和几个堂主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知道,自己不仅错失了千载难逢的上位机会,还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怒火中烧的龙头。
以及,他身边那个……深不可测的“神医”。
关于“江医生”的传说,开始在港岛的街头巷尾疯狂流传。
“听说了吗?和联胜的跛豪坤,被人开了膛,心脏都停了,又被一个医生给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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