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那场不痛不痒的妯娌口角,魏红并未放在心上,回家后也只是在晚饭桌上,当作一件寻常事,略带无奈地跟程立秋和大姐提了一嘴。她本意并非告状,只是夫妻间寻常的分享,说完也就抛诸脑后,继续忙着照料孩子们去了。
然而,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程立秋端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他了解自己那两个嫂子的德性,尖酸刻薄,见不得别人好。魏红性子温和,不愿与人争执,但他这个做丈夫的,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受这种窝囊气,尤其是在他内心本就对魏红充满愧疚的当下。
那些闲言碎语,像细小的芒刺,扎不伤人,却膈应人。他程立秋在外面拼死拼活,创下这份家业,不是为了让自己媳妇在家里听这些酸话的!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默默地吃完饭。等魏红和大姐收拾了碗筷,去灶间忙碌,小石头也在炕上玩累了睡着后,程立秋对大姐程立春低声交代了一句:“姐,我出去一趟,你看会儿家。”
程立春看着弟弟沉静的侧脸,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去吧,家里有我。”
程立秋没有叫任何人,独自一人,踏着朦胧的月色,朝着屯子东头程立夏家走去。春夜的风格外清凉,吹拂着他略显紧绷的脸颊。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有些界限,必须划清;有些态度,必须明确。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杜绝以后类似的闲话再次传到魏红的耳朵里。
程立夏家住在屯子东头一个略显破败的院子里,土坯围墙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只用些树枝勉强堵着。屋里亮着昏黄的煤油灯光,隐约能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和程立夏不耐烦的呵斥。
程立秋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程立夏正蹲在墙角,就着月光笨拙地修补着一个破旧的箩筐,他媳妇快嘴刘则在屋里骂骂咧咧地数落着哭闹的孩子。听到院门响,程立夏抬起头,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程立秋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畏惧,手里的篾刀差点掉在地上。
“立……立秋?你咋来了?”程立夏连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自从上次被程立秋用钱和强硬手段“断亲”之后,他对这个如今威势日重的三弟,是又怕又恨,根本不敢招惹。
屋里的快嘴刘也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院子当中的程立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脸上那刻薄的表情瞬间收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他三叔啊?快屋里坐?”
程立秋没有动,目光冷冷地扫过程立夏,最后落在快嘴刘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让快嘴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屋里缩了缩。
“大嫂,”程立秋直接开口,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今天下午在河边,你跟二嫂跟我家魏红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
快嘴刘脸色一白,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有啊!他三叔,你听谁胡说八道呢?我就是跟红妹子闲聊了几句,没……没说什么呀!”
“是吗?”程立秋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是不是闲聊,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对质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程立夏和快嘴刘,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程立夏,刘氏,你们给我听好了!”
他直呼其名,连“大哥大嫂”的客气称呼都省了,显示出他此刻决绝的态度。
“我程立秋能有今天,是我拿命在山里搏出来的,是我带着兄弟们一滴汗一滴血挣出来的!跟你们,跟老程家那点早就了断的祖产,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的钱,怎么花,给我媳妇孩子买什么,那是我程立秋的本事!轮不到你们在旁边酸言酸语,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院里回荡,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压得程立夏和快嘴刘大气都不敢出。
“魏红,是我程立秋明媒正娶的媳妇!她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陪我吃过苦,受过累!在我心里,她比什么都重!谁要是再敢在她面前,或者在她背后,说半句不中听的话,编排些有的没的……”
程立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钉在快嘴刘脸上,“……就别怪我程立秋翻脸不认人!上次那一千块钱,我能给你们,也能有办法让你们加倍吐出来!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程立夏听得脸色惨白,冷汗都下来了,他知道,程立秋绝对说到做到!快嘴刘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还有,”程立秋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极度的厌恶,“管好你们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别整天盯着别人锅里,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去骚扰魏红,或者在外面散播什么闲言碎语,败坏我家的名声,那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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