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终被碾碎在齿轮之下,承受所有代价的,永远是那些沉默的、无力的底层。
高铁车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富有节奏的震动,车厢广播响起柔和的女声:“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重庆北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万一乐望向窗外,山城那极具辨识度的、依山而建、参差起伏的高楼丛林,如同巨兽的脊背,已清晰可见。在他的愿力视野中,这座庞大的山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动态的业力光晕——中心商务区的摩天楼群,闪烁着刺眼的暗金色贪婪光芒,如同永不满足的饕餮巨口;外围的工业区,则飘荡着大片大片紫黑色的怨憎烟雾,那是被压抑的劳苦与不公的沉淀;而在那些被遗忘的老城区、棚户区,深灰色的绝望如同陈年的苔藓,厚重地覆盖着每一寸土地。
这些色彩各异的业力流,并非泾渭分明,而是相互渗透、交织、缠绕,构成了一幅庞大、复杂且病态的抽象画,笼罩在长江与嘉陵江交汇的雾气之上。
“唔…哥哥,我们到了吗?”星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手揉了揉,头上的小发卡因为睡姿歪到了一边。
“快了,还有十分钟。”万一乐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伸手帮她扶正那个印着小星星的发卡,“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女孩摇摇头,小脑袋好奇地转向窗外。突然,她伸出小手指着远处城市边缘一片朦胧的区域:“哥哥,你看那边!那些黑色的雾是什么呀?好大一片!”
万一乐顺着她稚嫩的手指望去。在常人眼中,那不过是城市边缘常见的、由水汽、尘埃和轻微污染混合而成的灰霾。但在他的视野里,那片区域翻腾涌动着浓稠得近乎墨黑的业力云团!
其核心深处,颜色已经沉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沥青,那是无数个体日积月累的绝望、无助和愤怒,经过漫长岁月的发酵、压缩,形成的庞大集体业力聚合体。它沉重地压在城市的边缘,缓慢地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是…很多很多人的不开心,聚在一起太久太久的样子。”他斟酌着词语,试图用星儿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像…嗯,就像我们刚到福利院时,小豆子发高烧,身上冒出的那些让你害怕的黑气,还记得吗?只是这里的‘不开心’,更多,也更重。”
星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带着一丝忧虑:“那…那我们可以让他们也开心起来吗?像哥哥治好小豆子那样?”
万一乐胸口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两个月前,在破旧出租屋的昏黄灯光下,他怀着近乎天真的热忱,以指尖愿力为笔,在古老的佛经扉页上,庄重写下“愿世间众生皆得解脱”这第一宏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真的以为可以像救火队员一样,奔赴一个又一个苦难现场,亲手扑灭那些业力的火焰,将解脱带给每一个遇到的人。但这两个月的行走,境界的提升带来的视野扩展,让他看清了冰冷残酷的真相——他就像一个试图用汤匙舀干大海的孩子。
每解决一个苦难的源头,就有十个、百个新的苦难在视野之外滋生蔓延。旧的业力尚未散尽,新的怨憎已然升起。
这世界的苦难如同神话中的九头蛇海德拉,砍掉一个头颅,立刻从断颈处生出两个新的、更凶恶的头颅!个体的力量,在系统性的、结构性的业力洪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苦涩,用力握了握星儿的小手,目光投向窗外那座业力交织的庞大城市,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会找到办法的,星儿。哥哥向你保证。”
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灵魂深处那份宏愿的再次确认和承诺。
列车平稳地滑入站台,停稳。车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潮湿、尘土和城市废气味道的热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六月底的重庆,已然是一个巨大的、闷热的蒸笼。
站台上,几个背着巨大编织袋、皮肤黝黑的农民工,佝偻着身躯蹒跚前行,沉重的行李压弯了他们的脊梁。汗水浸透了他们廉价的衣衫,粘在皮肤上。
在万一乐的视野里,他们身上缠绕的惨白色惊惶业力,在这灼热的高温下扭曲变形,如同被炙烤的塑料薄膜,发出无声的哀鸣。
排在长长的出租车等候队伍里,万一乐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这一次,他输入的是“全球贫富差距最新数据”。
页面刷新,冰冷而残酷的数字跃入眼帘:
中国国家统计局(非官方估算)基尼系数徘徊于0.46-0.47区间;北京大学发布的《中国民生发展报告》指出,顶端1%的家庭占有全国约30.6%的财产,底端25%的家庭仅拥有约1%的财产。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数据:前1%人口掌握着全国超过38%的财富。
乐施会报告:全球最富有的26位超级富豪,其拥有的财富总量相当于全球最贫困的38亿人口(即全球一半人口)的财富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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