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整整一个上午,有侃侃而谈现代医学理论的,有展示各种稀奇古怪仪器的,有捧着发黄古籍引经据典的,也有故弄玄虚一言不发的。
诸葛量始终沉静如水,或寥寥数语点出其疗法与患者病情根本矛盾之处,或提出几个关键毒理、医理问题让对方哑口无言,或直接指出其所谓“秘方”中几味药性冲突,可能产生剧毒。
绝大多数应征者,都在他面前撑不过十分钟,便面红耳赤或无地自容地离开。
偶尔有一两位,提出的思路让诸葛量略微沉吟,他会让对方留下更详细的方案或样品,允诺稍后细究,但并未允许他们直接接触病人。
消息灵通的媒体已经开始在医院外围聚集,长枪短炮试图捕捉新闻。网络上更是热议滔天,“八千万悬赏”成为最热话题,质疑、期待、嘲讽、分析……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海天市,一下子被推到了全国舆论的风口浪尖。
林昊宇在病房里,肩伤让他不能久坐,但他坚持关注着接待的进展。每一次文斌进来汇报“又走了几位”,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苏梦瑶陪在他身边,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不断鼓励丈夫也鼓励自己。
王婉儿则忙于应对各方打来的关切和询问电话,同时密切关注着龙族那边的调查进展。时间,正在飞速流逝。雷战的“七天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
希望,似乎依然渺茫如远处海平线上的帆影。
然而,这场由天价悬赏掀起的风暴,已经搅动了八方风云。谁也不知道,在茫茫人海的某个角落,是否真隐藏着那个能带来奇迹的人。
诸葛量送走又一位夸夸其谈的“大师”后,端起微凉的茶抿了一口,望向窗外熙攘的景象,低声自语:“重赏之下,鱼龙混杂……但愿,真能有那么一两条‘潜龙’,被这金帛之光引来罢。”
风暴已起,唯有等待,并继续竭尽全力地筛选、守护那渺茫的希望。
悬赏令发布后的第三天,海天市人民医院外围已经成了整个城市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医院门口的街道两侧,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车辆。牌照从黑A到琼B,从京A到藏G,五花八门。警戒线外,媒体长枪短炮架了整整两排,记者们轮班值守,试图捕捉任何一点有价值的画面。更有不少自媒体博主举着手机直播,对着镜头滔滔不绝地分析着这场“八千万寻医”的传奇。
医院内部,临时设立的接待区早已人满为患。
文斌带着十几个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登记、编号、初步问询、安排等候……流程已经优化到极致,但前来应征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147号,请到三号窗口提交治疗方案简述!”
“第152号,您的证明材料不全,需要补充行医资格证复印件!”
“各位,请保持安静!叫到号的再进入内厅!”
嘈杂的人声中,各色人物粉墨登场。
有穿着白大褂、提着公文包,一副专家模样的;有穿着唐装布鞋,手持折扇,仙风道骨的;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身上挂满各种奇怪配饰的;还有穿着西装但神色紧张,不停擦汗的……
而在ICU病房外的走廊尽头,一张红木桌案静静摆放。诸葛量端坐其后,面前一杯清茶,神情淡然。这里就是最后的关卡。
“第89号,请进。”文斌的声音从内厅门口传来。
一位白发苍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而入。他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先生请坐。”诸葛量微微颔首。
老者坐下,捋了捋胡须,声音洪亮:“贫道白云子,修行于终南山。听闻有义士身中奇毒,特来相助。”
“白云子道长,”诸葛量语气平和,“不知有何高见?”
老者从袖中取出一卷发黄的绢帛,展开后是一张药方。“此乃贫道师门秘传‘九转还魂丹’之方。需以三百年天山雪莲为君药,辅以长白山百年老参、昆仑玉髓、东海珍珠粉等九九八十一种珍稀药材,经九蒸九晒,炼制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此丹可解百毒,续命延年。”
他说得铿锵有力,旁边记录的文斌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诸葛量却神色不变,只淡淡问道:“道长方才说,需以天山雪莲为君药?”
“正是!”老者笃定道,“天山雪莲生于极寒之地,集天地灵气,最能驱邪解毒。”
“那在下有一事不明,”诸葛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雪莲生于极寒雪线之上,其性本当大寒。然历代药典皆载,天山雪莲性温,味甘微苦。此寒地生温性,是何道理?”
老者一愣,捋胡须的手顿了顿:“这……此乃天地造化之妙,非寻常道理可解。”
“好,就算不论其性温之由,”诸葛量继续问,“患者所中之毒,阴损至极,深植髓窍。若按道长所言,以性温之雪莲为君,当佐何药以平衡?如何防止温药助毒,反令其势更炽?”
“这……”老者额头渗出细汗,“辅药中自有平衡之品……”
“请道长明示,是哪几味?用量几何?君臣佐使如何配伍?”诸葛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依旧平和,却句句直指要害。
老者支吾起来,原本洪亮的声音越来越小:“此……此乃师门秘传,具体配伍不可尽言……”
诸葛量放下茶杯,轻轻摇头:“医者用药,讲究辨证施治,君臣佐使皆有法度。若连基本药性相畏、病症寒热都说不清楚,只凭一张固定古方,如何应对千变万化之病情?道长请回吧。”
老者的脸涨得通红,想要争辩几句,却见诸葛量已不再看他,只得讪讪起身,收起那卷绢帛,踉跄着离开了。
这一幕被不远处等候区的几个人看得清楚,有人面露不屑,有人神色凝重。
“下一个,第93号。”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身穿色彩斑斓的苗家服饰,头上、颈上、手腕上都戴着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我叫阿雅,从黔东南来。”妇人的普通话带着浓重口音,“我能治这个病。”
“请讲。”诸葛量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竹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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