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的手指还放在声呐仪边上,能感觉到设备在微微震动。刚才那种发麻的感觉不是错觉,也不是偶然。它和他鞋底的电磁印记同时出现,持续了整整三秒。
他低头看脚,鞋面上沾着冰屑,黑灰色的痕迹在灯光下很清楚。这双靴子是昨天签到得来的,系统没说话,但穿上时,脚底像是被轻轻咬了一下。
“不对劲。”他说。
周大海靠在通讯台边抽烟,听见声音抬起头:“怎么了?又有人拦路?”
“比那个严重。”陈岸把声呐仪调到最低频段,屏幕上的波形慢慢拉长,变成一条条横线,“大气层在动。”
“天?”周大海皱眉,“你管天气的事?”
“不是普通的天气。”陈岸敲了几下键盘,把气压数据导入模型,“是有人让天变了。”
船舱里安静了一下。陈小满抱着追踪模块从后舱跑进来,脸被风吹得通红:“哥!信号又来了!这次是从上面压下来的!”
她把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三层图。底层是海水流动,中层是鱼群方向,最上层是一圈圈扩散的波动线,像石头扔进看不见的湖面。
陈岸盯着那条波线看了几秒,转身走到资料柜前,拿出一本旧册子。这是他三年来记下的气象数据,每一页都贴着当天的温度、风速和海况标签。
他翻到一页,手指停在一个日期上——1957年2月14日。
那天没有台风预警,也没有寒流预报,可南洋三十七号渔区一夜之间结冰,八艘渔船失联。周大海的父亲就是在那次出事的。
“你查这个干什么?”周大海走过来,声音低了些。
“因为今天的数据,和那天一样。”陈岸指着屏幕,“频率、振幅、传播路径,全都对上了。这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制造的寒潮。”
周大海没说话,把手里的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
陈小满已经坐到操作台前,翻开账本,在背面画曲线图。“如果是人工降温,那他们得有个发射源。”她说,“功率这么大,不可能藏在船上。”
“也不在陆地上。”陈岸说,“普通气象站做不到这种精度。他们用了隐蔽站点,位置应该在北纬38°附近的岛礁带。”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那里能避开卫星扫描,又能覆盖整个南洋航道。”他抬头看主屏幕,“而且……我这双靴子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抬起右脚,在地板上轻轻一踩。
嗡——
一声轻响从鞋底传出,接着声呐仪收到一段新信号。这次不像之前那样乱,而是有节奏地跳动,像是一种回应。
“它在接收大气波动。”陈岸说,“这双防滑靴不只是刻记号用的,还能感应跨介质的能量变化。”
周大海看着他两秒,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要跟天斗?”
“不是斗。”陈岸摇头,“是搞清楚它是怎么被人动手脚的。”
他转头对陈小满说:“联系县应急办,把初步模型发过去,标为‘高危级异常’。再调一组虎鲸过来。”
“虎鲸?”周大海愣住,“你还真打算用鲸鱼测天气?”
“它们比任何仪器都灵敏。”陈岸走向控制台,“虎鲸群能穿过强磁场区,说明它们的大脑可以处理复杂环境信号。只要我们装上传感器,它们就能成为移动观测点。”
“你要往鲸鱼身上装东西?”
“只是背鳍上的小探头,不会伤它们。”陈岸开始写代码,“温湿、气压、电离层扰动,全部实时回传。它们游到哪,数据就跟到哪。”
周大海没再说什么,默默走到通讯台前,戴上耳机:“你说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陈岸按下发送键,“等天黑,派二十头过去。路线绕开巡逻区,用跃水短连方式上传数据。”
“什么意思?”
“每隔半小时浮出水面0.3秒,传完就潜。”陈岸解释,“时间太短,雷达抓不到信号。”
陈小满快速记下参数,嘴里念着:“跃水间隔三十分钟,单次传输零点三秒,加密用脉冲编码……行,我能做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哥哥:“万一它们被发现了呢?”
“不会。”陈岸看着窗外变暗的海面,“虎鲸群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范围,没人会想到有人拿它们当气象站。”
周大海哼了一声:“你这脑子,迟早把全世界都变成你的工具。”
“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在‘突然’来的寒潮里。”陈岸说完,目光落在周大海那只独眼上。
两人对视一秒,都没再说话。
夜色降临时,虎鲸编队悄悄离港。它们背上绑着防水外壳的传感器,外形和天然背鳍几乎一样。出发前,陈岸亲自检查每一只的信号发射器,确保连接稳定。
船舱内,监控屏幕分成几个窗口。左边是卫星云图,右边是声呐轨迹,中间是等待接收数据的空白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凌晨一点十七分,第一组信号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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