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天,啄壳声明显多了起来,此起彼伏,像一场微型的交响乐。麻团也显得格外忙碌和警惕,它不停地挪动着身体,用喙轻轻触碰那些发出声响的蛋,喉咙里发出安抚性的咕咕声,仿佛在鼓励里面的孩子再加把劲。
终于,在小普同扳着手指数到第十九天的下午,他放学回来,刚放下书包冲到鸡窝边,就看到了让他心跳几乎停止的一幕:一只湿漉漉、粘着些许蛋壳碎片的小脑袋,正颤巍巍地从麻团翅膀边缘的一个蛋壳破口处探出来!那小小的脑袋上覆盖着稀疏的、浅黄色的绒毛,眼睛还紧紧闭着,嫩黄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极其微弱、却充满生命力的“叽——”的一声!
“出来了!出来了!”小普同激动得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娘!快来看!小鸡!第一只小鸡出来了!”
李秀云和正在院子里收拾农具的吴建军闻声都围了过来。吴建军那张被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李秀云更是满眼欣喜:“哟,是个小黄鸡崽儿!麻团真能干!”
麻团低头,用喙温柔地梳理着这只小雏鸡湿漉漉的绒毛,把它往自己温暖的腹下藏了藏。那只小雏鸡依偎在母亲温暖的羽毛里,很快就不再颤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第一声鸡雏的啼鸣,如同吹响了冲锋号。接下来的两天,啄壳声、破壳声变得更加密集和有力。一只又一只毛茸茸的小生命,挣扎着、努力着,啄破坚硬的蛋壳,湿漉漉、颤巍巍地来到这个阳光和煦的世界。它们有的像第一只那样是嫩黄色,有的是浅褐色,还有一只特别神气,绒毛是黑黄相间的条纹,像个小老虎。每成功一只,小普同都要欢呼雀跃一番,比过年得了压岁钱还高兴。麻团则像个经验丰富又充满爱意的统帅,不停地调整位置,用身体温暖着新出壳的、还站不稳的小家伙们,用喙帮它们清理掉身上的蛋膜碎片,喉咙里始终响着那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
到了第二十天的傍晚,窝里已经有十五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在麻团身下钻来钻去了,它们叽叽喳喳,活力十足。小普同数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成就感。但还有五个蛋,静静地躺在窝的角落里,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啄壳的迹象。其中就包括老杜家给的那两个青壳鸭蛋。
小普同蹲在窝边,眉头皱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娘,这几个蛋怎么不动啊?小鸡是不是没力气了?睡着了?”
李秀云看了看,说:“再等等,兴许是慢些,还没到时候呢。鸭蛋本来就要晚几天,二十八天呢。”
然而,又焦急地等了一天,到了第二十一天的正日子,那五个蛋依旧毫无动静。窝里的小鸡崽们已经能踉踉跄跄地跟在麻团身后,好奇地啄食李秀云撒在地上的小米碎粒了。这五个沉默的蛋,在活泼的鸡雏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可怜。
小普同的心揪紧了。他想起麻团为了孵蛋,那么多天不吃不喝的辛苦;想起自己每天扳着手指数日子的期盼;想起那清脆的第一声啄壳带来的狂喜……他无法接受有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坚硬的壳里。
“娘!它们肯定出不来了!它们被壳卡住了!我们帮帮它们吧!”小普同拉着李秀云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急切和哀求。他脑海里浮现出小鸡在黑暗的蛋壳里无助挣扎的画面。
李秀云有些犹豫:“这……不好吧?老辈人都说,小鸡得自己啄开壳,那是练力气呢,剥出来的小鸡容易养不活……”
“它们都没力气啄壳了!再不帮就憋死了!”小普同急得直跺脚,眼圈都红了,“娘,求你了!就帮一点点!就剥开个小口子!它们自己就能爬出来!”
看着儿子那副快要急哭的样子,李秀云终究心软了。她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那行吧,就试试,动作一定要轻,千万不能伤了里面的小鸡。”
得到母亲的允许,小普同立刻像得了圣旨。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麻团——麻团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咕咕叫了几声,但并未强烈反抗。小普同屏住呼吸,伸出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拿起一个毫无动静的鸡蛋。他学着麻团翻蛋的样子,把鸡蛋贴在耳边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片死寂。
他找来了父亲刮胡子用的、磨得极薄的小刀片(被李秀云严厉警告只能由大人操作),李秀云接过刀片,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极其小心地在蛋壳最钝的一端,划开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孔。一股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腥味散逸出来。借着灯光往里瞧,能隐约看到一层薄薄的膜,膜下似乎有东西在微微蠕动!
“动了!娘!它还活着!在动!”小普同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
李秀云也松了口气,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剥开那层脆弱的膜。一个湿漉漉、紧闭着眼睛、绒毛沾在皮肤上的小脑袋露了出来!那小脑袋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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