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志，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
林渊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组长，您再晚来三十秒，可能就得去殡仪馆接我了。”
他指了指瘫软如泥的赵峰：“还有他。”
王正国的目光扫过赵峰，又落在那一滩水迹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他的视线被那堆烧焦的纸张吸引了。
“卷宗……”王正国的心一沉。
“没办法。”林渊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狡黠，“我不点火，那位陈部长就要点我的天灵盖。两害相权取其轻，总得保住一个活的证人，您说对吧？”
王正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哪里是个书呆子，分明是个胆大包天、心思缜密到可怕的枭雄胚子！用烧毁证据的方式，来逼退杀手，同时保全证人，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断，别说是年轻人，就算是他自己，在那个瞬间都未必能做得出来。
“你做得对。”王正国点了点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人，比证据重要。”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捧起那堆焦黑的残骸，想看看还剩下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部分内容都已化为灰烬，但幸运的是，最后一页的签字栏，因为被林渊死死捏在手里，反而保留得相对完整。
王正国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签名上。
一个，是龙飞凤舞的“赵峰”。
另一个，在“赵峰”旁边，协办人那一栏里，是一个娟秀却又力透纸背的签名。虽然纸张边缘已经被烧焦，但那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李曼。
王正国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李曼？档案局的那个女副主任？她怎么会出现在二十年前税务局的稽查卷宗上？
王正国办案多年，政治嗅觉何其敏锐。他瞬间意识到，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浑浊得多。张富贵、赵峰、王浩、杨坤……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曼。这些人，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整个滨海市的上空都笼罩了起来。
而林渊，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无意中扯动了这张网最不起眼的一根丝线，却引来了整个蜘蛛群的疯狂反扑。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林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欣赏，有担忧，还有一丝……同情。
这小子，究竟是天降的猛龙，还是一个注定要被巨浪吞噬的孤勇者？
“王组-长……”林渊的声音有些虚弱，“那个叫陈虎的，是城建地产的安保部长，杨坤的人。他们威胁我，用阳光孤儿院几十个孩子的命。”
王正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他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声音沉重如铁，“你放心，从现在开始，你和那个孤儿院的安全，我亲自负责。至于杨坤……”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的寒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个市局的局长，动用黑恶势力，持枪威胁、意图谋杀纪委的办案人员和重要证人。
这已经不是贪腐问题了。
这是在向国法宣战！
“把赵峰带走，严加看管，立即审讯！”王正国转身，下达了命令，“把这些暴徒，全部移交市局刑侦支队，让老周亲自审！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
“是！”
几个执法人员冲上来，将已经吓傻的赵峰从车里拖了出来。
林渊看着这一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赢了这一局。
但代价，是彻底将自己推到了牌桌的中央，成了所有势力的眼中钉。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被特警死死按在地上的陈虎。陈虎也正抬起头，怨毒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这事没完。
林渊忽然笑了。
他对着陈虎，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
陈虎愣住了。
他不明白，这个毁了自己一切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说谢谢？
林渊当然要谢谢他。
谢谢他开的这一枪，让事情的性质，从内部矛盾，彻底升级为了刑事重案。
谢谢他，给了王正国一把足以斩断一切束缚，直捣黄龙的尚方宝剑！
ps：王正国看到了李曼的签名，他会选择立刻调查，还是为了大局暂且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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