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后手早已布下,在发布会场馆外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出租车的后窗上、共享单车的车把上,都悄然贴上了一张张印着风景画的二维码海报。
每一个扫码的人,都成为了一个新的信号发射源。
这张网,已经挣脱了物理的束缚。
会场之内乱成一团,而会场之外,另一场无声的战争也已打响。
信衡科技大厦楼下,张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十名穿着统一白色T恤的盲人按摩师排成一列,安静地站在人行道上,像十座沉默的雕塑。
他们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一块特制的盲文板,上面用冰冷的触点,镌刻着同一句话:“她说过的话,值得被记住。”
在他们旁边,五名聋哑人正用激烈而精准的手语,向围观的路人“讲述”着王姨的故事。
他们的手指翻飞,表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那是一场无声的呐喊。
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印着二维码:“扫码观看手语实时翻译”。
一名嗅觉敏锐的记者立刻冲下楼,举起相机对准这震撼的一幕。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阻拦,推搡之间,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位步履蹒跚的大婶。
她是住在附近的大刘媳妇,她一把推开保安,将一叠纸张狠狠拍在记者胸前:“拍!给我拍!这是她给我打的钱,没留名,但我去银行查到了底单!我男人腿断了,家里揭不开锅,是她帮的我们!”
她指着不远处信衡科技的LOGO,声音嘶哑地质问着每一个人:“你们说她是高危?有风险?那我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男人伤残的家庭,是不是更该被你们的系统直接删掉?!”汇款单的复印件被风吹散,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冰冷的城市上空飞舞。
同一时刻,青州大学最高的教学楼天台上,林枫迎风而立。
他没有看楼下渺小的世界,而是低头凝视着手机屏幕。
无数信息流正通过加密频道汇集到他这里。
【兰州】:出租车司机老李正在通过车载电台,向全城的夜行者播放着剪辑后的证言录音。
【广州】:城中村的握手楼之间,有人用一台大功率投影仪,将“我认识她”四个大字和王桂芳的素描头像,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哈尔滨】:清晨的早市,一位大妈将小型的录音播放器用塑料袋包好,塞进一筐筐准备出售的鸡蛋里,对每个买主说:“送你的,回家听听。”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名为“口述中国”的社交账号。
这是他经营了三年的账号,记录了无数普通人的声音。
他上传了最后一段,也是最沉重的一段视频。
画面里,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站在轰鸣的工地上,他叫小凯爸。
他用油漆在自己的安全帽上,一笔一划地写下:“王姨救了我”。
镜头拉远,他身后是正在浇筑混凝土的巨大墙体,钢筋水泥的森林冷酷而宏伟。
他说,是王姨当年借钱给他,让他走出了嗜赌的泥潭,才有了今天这个家。
林枫为这段视频配上了最后的文字:“你们可以篡改档案,可以定义风险,但你们改不了人心。”
点击发送。
几乎在同一秒,张野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里是货车发动的引擎声。
“林枫,车修好了,照片也全都贴上去了。按你说的,条幅换了。”
林枫挂掉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
他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这座被晨光逐渐点亮的城市。
远方,一辆白色的厢式货车缓缓驶出小巷,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身贴满了王桂芳生前各种各样的照片,有她在田里劳作的,有她抱着邻居家孩子的,有她在村口大笑的……一张张鲜活的笑脸,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个试图将她定义为“风险”的世界。
在货车车头,一条巨大的黑色横幅迎风展开,上面只有三个醒目的白色字符,和一个坚定的词语:
404,出发。
行动告一段落,喧嚣和肾上腺素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枫回到柳坪村那间属于王桂芳的小屋。
空气里还残留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混杂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
他开始默默地整理她的遗物,把那些朴素的衣物、用旧的农具一件件收进纸箱。
这是一个冰冷而必要的仪式,提醒着他,那个温暖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在收拾床底的一个旧木箱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而冰冷的物体。
他把它拿了出来,发现那是一个被水浸泡得发胀变形的硬皮本,封面已经模糊不清,书页因为湿透后又晾干而紧紧地粘连在一起,像一块沉甸甸的砖。
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河泥与旧墨水的气息,钻入了他的鼻腔。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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