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一片漆黑,只有这行字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自动拨号系统启动。
“嘟……嘟……嘟……”
第一个光点,在代表青州地图的“灵魂热力图”上亮起。
第一通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公交车报站的电子音和轻微的引擎轰鸣。
对方似乎在犹豫,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零星浮现:“有人吗?”“会有人说话吗?”
五秒钟的沉默,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一个粗粝、压抑着巨大悲伤的男人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哽咽:“我……我认识她。那天我发高烧,咳得肺都要出来了,还非要出车。她……王姨,她算好我的车到柳坪桥的时间,冒着大雨,在站台下面等我,就为了给我塞一盒退烧药和几个热鸡蛋……”
男人的声音彻底崩溃了,他泣不成声:“她就说了句‘司机师傅,路上别硬撑’。我到现在……到现在还留着那个药盒子……”
直播弹幕瞬间被引爆。
“破防了,一个大男人在直播间哭出声。”
“这才是真人真事!不是报告里的‘精神障碍’!”
“王姨,我们记住你了!”
紧接着,第二个光点亮起。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她把声音压得极低,背景里有婴儿轻微的鼾声。
“嘘……宝宝睡了。”她小心翼翼地说,“我认识王姨。我离婚自己带孩子,最难的时候,是她帮我介绍了家政公司的活儿,还……还每个月偷偷从自己退休金里塞给我两百块钱。”她的声音也开始发颤,“她说,‘单亲妈妈不容易,别让孩子觉得低人一等’。她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还她钱……可我现在每天给人家家里擦地板、洗碗的时候,都觉得……我是在用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地还她的恩情。”
镜头外,赵子轩猛地摘下耳机,转过身去,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角。
同一时刻,在404寝室的阳台上,林枫看着远处城市地平线上那些零星亮着的、属于夜班工人和早起者的灯火,低声对身旁的陈默说:“你看,不是没人记得,只是没人问过。”
就在这时,陈默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代表服务器状态的绿色代码中,突然迸发出一行刺眼的红色警报。
【警告:检测到来自信衡科技IP地址段的大规模端口扫描。】
信衡科技的IP地址段,开始对他们的临时服务器进行大规模、高强度的端口扫描攻击。
他们来了。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钻进陷阱的兴奋。
“他们怕了。”他轻声说,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行防御指令,“数据不怕被骂,怕被听见。一旦这些声音被听见,那份报告就成了一张废纸。”
攻击被暂时挡了回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光点在地图上亮起,一段段带着哭腔、带着叹息、带着无限感激的语音,汇入服务器,汇成一条记忆的河流。
林枫戴上耳机,决定亲自听完这第一批上传的所有录音。
他需要从这些碎片化的记忆里,重新拼凑出那个被“意外坠亡”四个字所掩盖的、真实的王桂芳。
他从第一段录音开始听起,是那个公交车司机老马。
然后是单亲妈妈小雨妈。
第三个,是一个声称王姨帮他找回了走失老狗的退休工人。
第四个,是一个说王姨曾连续半个月替她生病的母亲扫街的女孩……
一个又一个。
他将播放速度调到了一点五倍,在这些或清晰或嘈杂的声音里穿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当他听到第十几段录音时,一个微小但执拗的细节,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他的神经。
他停了下来,皱起眉头,将进度条拉回之前听过的几段录音开头。
他又听了一遍。
又一遍。
某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他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开始记录。
他发现,这些来自不同年龄、不同职业、背景迥异的讲述者,在开口描述他们与王姨的故事时,几乎都以一个奇怪的、如同仪式般的共同点作为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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