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林世昌把和服往地上一摔,法币撒了一地,"现在是乱世!保住林家才最重要!你以为佐藤为什么对咱们客气?还不是看在你能说英语,能跟那些洋鬼子打交道!"他忽然抓住女儿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我警告你,别跟那些学生瞎混!更别招惹那个姓陈的!"
林晚秋猛地甩开他的手,眉角的淤青在月光下泛着青。"陈峰怎么了?"她往前一步,胸口起伏着,"他至少敢打日本人,不像你......"
"啪!"
耳光响在寂静的夜里,像块石头砸进冰窟窿。林晚秋捂着脸,看着父亲的手还扬在半空,指缝里漏出的月光忽然变得刺眼。
林世昌的酒劲醒了大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抓起地上的法币,摔门而去。
脚步声远了,林晚秋才滑坐在地上。书柜最上层的《天演论》掉下来,摊开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一页。她忽然想起陈峰在奉天街说的话——"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三短两长,是老烟枪约定的暗号。林晚秋爬起来,从床板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偷偷从家里药箱拿的碘酒和吗啡。
她推开后窗,老烟枪正蹲在石榴树下抽烟。"陈先生要的水电图,我画好了。"她把包扔下去,"但你告诉他,奉天的地下管网是光绪年间修的,很多地方早就改了道。他要是想用这个......"
"他想炸掉日本人的军火库。"老烟枪接住纸包,烟袋锅里的火星映着他的老脸,"在北大营西边的仓库,存着三千发炮弹。"
林晚秋的呼吸顿住了。她想起上个月去医院实习,看到被日军打伤的东北军士兵,腿上的伤口烂得能看见骨头。"我能帮他。"她忽然说,"那家仓库的总工程师是教会医院的董事,我认识他女儿。"
老烟枪抬头看她,月光在姑娘眼里亮得惊人。"你爹要是知道了......"
"他早就不是我爹了。"林晚秋转身回屋,抓起桌上的听诊器塞进包里,"明天早上八点,让陈先生在小南教堂等我。我带他去见工程师。"
窗外的风卷着石榴叶响,老烟枪摸出烟袋,忽然发现烟丝早就凉透了。
北大营的晨雾里,赵山河正把刺刀往枪套里塞。
操场上的士兵稀稀拉拉地练着刺杀,喊杀声有气无力。第三排的王二柱动作慢了半拍,被他一鞭子抽在背上:"没吃饭吗?日本人要是打进来,你们就用嘴咬?"
王二柱捂着背嘟囔:"连长,上头说了,日本人就是演习......"
"演习个屁!"赵山河一脚踹翻旁边的弹药箱,里面的汉阳造步枪摔出来,枪栓上全是锈,"他们的炮都架到城墙根了,你还跟我说是演习?"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昨天那个叫陈峰的年轻人。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眼神却比关东军的军刀还利。"柳条湖有炸药","夜间演习是幌子","三天内必出事"——这些话像烙铁似的烫在他心上。
可营长把他骂了回来:"赵山河,你想哗变吗?少帅有令,不准跟日本人起冲突!"
"他娘的少帅!"赵山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三年前他爹"山雕"在长白山被日军围杀,临死前让他"守好东北的地"。可现在,他手里的枪连子弹都配不齐,还得听着日本人在城门口耀武扬威。
"连长!营部让你去一趟!"通信兵跑过来,手里拿着张电报,"说是北平来的急电。"
赵山河接过电报,上面的字挤在一起,像爬满了蛆虫:"严防异动,避免冲突,一切听候中央指示。"他捏着电报的手在抖,纸角被捏出了毛边。
"让弟兄们加强警戒。"他忽然对通信兵说,"尤其是西边的岗哨,每隔半小时查一次。"
通信兵愣了:"营长说......"
"出了事我担着!"赵山河扯开领口,露出脖子上挂的狼牙——那是他爹留给他的,"去!"
通信兵跑开后,赵山河望着远处的奉天城。晨雾里,日本领事馆的太阳旗飘得刺眼。他摸出怀里的酒葫芦,灌了口烧刀子,辣劲从喉咙烧到胃里,却压不住心里的寒意。
这时,岗哨忽然喊起来:"谁?站住!"
赵山河拔枪冲过去,看见个穿短褂的年轻人正和哨兵拉扯。那人转过身,晨光落在他脸上,是陈峰。
"你怎么来了?"赵山河把枪收起来,示意哨兵退下。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陈峰从怀里掏出张图,"奉天水电总局的工程师画的,日军仓库底下的水管走向。"他指着图上的红点,"这里,离弹药库不到五米,有个检修井。"
赵山河盯着图上的红点,忽然明白过来:"你想......"
"今晚十点,他们会在仓库西侧卸炸药。"陈峰的声音压得很低,"我需要十个会水的弟兄,从检修井进去,把炸药引信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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