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气仿若无数尖锐的钢针,狠狠刺透沈静姝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寒意在她周身肆虐。侯府的高墙于她身后渐渐远去,悄无声息地融入那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之中。她全凭脑海中那幅精细到令人咋舌的地图,竟真的在西北角一处早已废弃、堆满杂物的柴房后,觅得了一段隐匿在厚厚藤蔓之后、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暗门。
门轴因长久无人使用,发出极为轻微却异常刺耳的 “嘎吱” 声,恰似夜枭的啼鸣,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沈静姝大气都不敢出,侧身艰难地挤了出去,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喉咙,那剧烈的跳动声在她耳中如同战鼓轰鸣。
府外的空气似乎愈发凛冽,裹挟着一种陌生的气息,那是自由的味道,却又暗藏危险的因子。她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拉低兜帽,凭借记忆中信札和地图模糊指示的方位,沿着墙根阴影,脚步匆匆地向着那条名为 “榆钱” 的巷子奔去。
夜晚的京城街道空旷寂寥,不见一人,唯有呼啸的寒风肆意卷起地上的残雪碎屑,打着旋儿疯狂掠过青石板路面。偶有更夫拖着悠长尾音的梆子声,从遥远的街口悠悠传来,那声音在寂静夜里回荡,更衬得这夜深沉可怖,仿若一座无形的牢笼将她困住。
她的脚步因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紧张而有些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身上粗硬的布料不停地摩擦着皮肤,带来如芒在背般不适的刺痛,却也如同一剂清醒药,让她的神经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敏锐。每一扇紧闭的门窗,每一个幽深的巷口,在她眼中都仿若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可能将她吞噬,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终于,在一个极为僻静的角落,她瞧见了那块早已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模糊的旧门匾 —— 榆钱巷。
巷子狭窄而阴暗,两侧皆是高耸的墙壁,鲜有人家的门庭。依据地图标记,那处 “旧邸” 理应在巷子最深处、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涌起的腥甜感,一步一步缓缓向内走去。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巷中却如同惊雷般清晰,每一声都似在提醒她此刻的危险处境。
到了。
巷底,一扇毫不起眼的、漆皮剥落严重的黑漆木门紧闭着,门楣低矮,没有任何匾额标识,宛如一处被岁月遗忘、无人问津的废弃宅院。这与地图上被朱砂圈出的重要性形成了极为诡异的对比,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就是这里了。“榆钱旧邸”。
母亲地图上标记的终点,那封神秘信函中暗示的、藏有 “前尘旧踪” 之地。
沈静姝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门后究竟等着她的是什么?是能揭开身世之谜的关键钥匙?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致她于死地的致命陷阱?
她仔细观察着门扉,发现没有锁,似乎只是虚掩着。抑或是这宅院早已荒废,无人看守?
出于谨慎,她并未立刻推门而入。而是沿着宅院的外墙,仔仔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探查起来。墙体很高,上面甚至布满了防止攀爬的碎瓷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仿若一道道狰狞的伤疤。绕到宅院侧后方,她惊喜地发现有一处墙体的砖石似乎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松动脱落,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这凹陷仿若命运的指引,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是这里了!
她不再迟疑,后退几步,随即助跑,奋力蹬踏!借助那微小的凹陷和身体惊人的轻盈与爆发力(或许是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本能,或许是绝境逼出的潜能),她竟真的艰难地攀上了高墙!粗糙的砖石无情地磨破了她的手掌,冰冷的碎瓷片凶狠地划破了衣袖下的皮肤,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她却浑然不顾,此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就是探寻真相。
翻身落入院内的瞬间,她就地一滚,巧妙地消解了冲力,随即迅速隐入一丛枯死的灌木阴影之后,大气都不敢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院内比她想象中更加破败荒凉,仿若一座被遗弃的鬼域。积雪厚厚地覆盖着枯草和碎石,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花园格局,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仿佛在默默哭诉着往昔的繁华与如今的落寞。正屋的窗户大多破损,黑黢黢的,像一只只空洞无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让人不寒而栗。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里,只有风穿过破窗时发出的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声,更添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里似乎真的早已荒废无人,可沈静姝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她深知危险或许就隐藏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根据母亲的地图,这旧邸之下,似乎还有一层隐秘的地窖或暗室。入口…… 似乎就在正堂之后。
她猫着腰,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如同暗夜中最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着正堂摸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这沉睡在黑暗中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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