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失去了刻度。暴雨的喧嚣早已退潮,化作窗外玻璃上残留的水痕,蜿蜒曲折,像一道道凝固的泪迹。夏语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客厅,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雕塑。他的目光穿透模糊的玻璃,投向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吝啬地透出几缕惨淡的、毫无暖意的天光。
张俊程坐在沙发上,姿势从最初的焦灼不安,到后来的僵硬麻木。他无数次偷偷抬眼去看窗边那个凝固的背影,又无数次迅速垂下眼帘,仿佛那背影会灼伤他的视线。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浸透了水的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安慰?指责?询问?任何语言在那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合时宜。他只能陪坐着,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的那份沉重,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凝固的永恒。窗边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夏语没有转身,没有言语,只是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挪动了一步,又一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疲惫感,像是刚从深海里打捞上岸。然后,他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冷色调的真皮沙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无声无息地倒了进去。
他仰面躺着,后脑勺陷进柔软的靠垫,双眼空洞地投向天花板。那里悬挂着一盏巨大的、设计繁复的水晶吊灯,切割出无数冰冷锐利的光线,此刻却无法照亮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波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沮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一种彻底放空后的虚无。
张俊程看着他躺下,心里反而更慌了。这种彻底的沉默,比刚才的凝固更让人心惊肉跳。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哪怕是最无聊的废话。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声异常清晰、带着窘迫的腹鸣,猝不及防地从张俊程的肚子里响起,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点滑稽的回音。
张俊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了不争气的肚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在这种时候!
他屏住呼吸,紧张地偷瞄沙发上的夏语。夏语依旧维持着仰躺的姿势,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那声响来自另一个维度。这让张俊程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尴尬和……难以抑制的饥饿感。从上午冒雨赶来,到现在日头偏西,他粒米未进,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此刻被这声响一勾,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忍了又忍,试图用意志力压下这不合时宜的生理需求。可那空城计唱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在寂静中如同擂鼓。
最终,生理需求战胜了心理负担。张俊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试探着开口:“夏……夏哥……那个……你家……有吃的吗?” 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卑微和难堪。
没有回应。夏语像一尊石像。
张俊程等了几秒,心一横,决定自救。他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朝着记忆中厨房的方向摸索过去。
云顶天墅的厨房大得离谱,光洁如新的顶级品牌厨具、嵌入式冰箱、巨大的岛台……一切都井井有条,纤尘不染,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和石材光泽,完美得像一个样板间,唯独缺少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张俊程像个闯入者,茫然地站在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中央,手足无措。他拉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高级食材,包装精美,标签上印着他看不懂的外文。他打开橱柜,码放整齐的进口碗碟、各种形状的锅具看得他眼花缭乱。米在哪里?面在哪里?油盐酱醋呢?他像个在迷宫里打转的蚂蚁,完全摸不着头脑。
挫败感和饥饿感双重夹击下,张俊程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客厅,站在沙发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绝望的求助:“夏哥……厨房……太复杂了……我……我找不到……”
沙发上,夏语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从虚无的天花板挪开,落在了张俊程那张写满无措和窘迫的脸上。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无奈?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
然后,夏语撑着沙发扶手,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他没看张俊程,径直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厨房。张俊程愣了一下,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厨房的灯光被夏语“啪”地一声打开,冷白的光线瞬间填满了这个冰冷的空间。夏语没有去碰那些高端的嵌入式设备,而是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燃气灶前,动作熟练地拧开旋钮,幽蓝的火焰“嘭”地一声升腾而起。
张俊程目瞪口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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