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拧灭了所有光源。方才还流淌着铂金熔液的晴空,瞬间被翻滚涌动的铅灰色浓云吞噬。一道惨白的电光,如同天神愤怒挥下的利剑,悍然撕裂厚重天幕,将深蓝市林立的高楼切割成棱角分明的黑白剪影。紧随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滚过天际,仿佛就砸在“云顶天墅”那造价不菲的弧形屋顶上,连带着脚下冰凉的云石地板都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战栗。
夏语还未来得及从那场关于“值得与否”的无声风暴中抽身,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剧变钉在了原地。他微微仰着头,冰冷的玻璃紧贴着他的额头,清晰地传递着外面世界瞬间爆发的狂怒。几乎就在那记闷雷炸响的同时,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千军万马的气势,疯狂地砸落下来,密集地撞击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碎弹般的爆响,瞬间将透明的玻璃冲刷成一片模糊、扭曲的水幕。窗外的世界,那些象征财富与秩序的繁华景象,在暴雨的冲刷下急速地溶解、变形,只剩下混沌一片的灰白水色和疯狂摇曳的树影。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雨声和雷声交响中,一个微弱却异常固执的电子音穿透了喧嚣——是门铃。
夏语猛地回神,眉头下意识地蹙紧。这个时间,这种天气?父母有专属的电子钥匙,管家和佣人早已在暴雨前被叮嘱离开。会是谁?一丝荒谬的警惕,混杂着被打断思绪的烦躁,在他心头掠过。
他几步走到玄关旁镶嵌在墙上的智能对讲屏幕前。指尖轻触,冰凉的屏幕亮起,显示出大门外监控探头的实时画面。风雨如晦,画面里一片模糊晃动的水汽。一个身影狼狈地挤在狭小的门廊雨棚下,正徒劳地试图甩掉头发和脸上瀑布般淌下的雨水。那件辨识度极高的、印着某个小众潮牌巨大Logo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主人瘦高却略显单薄的身形。
张俊程?
夏语眼底的烦躁瞬间被愕然取代。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开门键。
厚重的雕花实木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裹挟着泥土腥气和冰凉水汽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玄关处悬挂的水晶吊灯都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张俊程几乎是滚进来的,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脚下的限量版球鞋每走一步都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水印。
“我靠!这雨!吃错药了吧!”他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夸张地打着哆嗦,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出门时还好好的,太阳大的能煎蛋!骑到半路,老天爷就跟开了闸似的……差点没给我冲进下水道!”
夏语看着他这副狼狈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顺手从旁边的衣帽架上扯下一条干燥蓬松的厚浴巾扔了过去:“擦擦。你怎么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俊程接过浴巾,胡乱地裹住脑袋和上半身,一边搓揉一边喘着气:“废话!当然是看你啊!今天下午可是……那个日子!”他朝夏语挤挤眼,意有所指,湿漉漉的头发下,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没心没肺的关切,“我琢磨着,这种历史性时刻,你夏大少爷一个人窝在这‘水晶宫’里,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哥们儿必须得来陪绑啊!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龙王……”
夏语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向二楼:“去客房洗个热水澡,我找身干净衣服给你。”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等张俊程顶着一头湿漉漉但总算不再滴水的头发,穿着夏语那件明显大了两个码、但质地极其柔软舒适的纯棉家居T恤和运动裤,重新回到空旷得有些过分的客厅时,窗外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雨水依旧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发出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冰冷的云石地面上。
两人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足以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张俊程抓起茶几上佣人备好的冰镇果汁,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叹息。他放下杯子,侧过身,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歪头看着旁边沉默的夏语。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暴雨的轰鸣和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张俊程的呼吸声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喂,夏语,”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说真的……你心里,真的一点儿都不……那个?”他做了个向下按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毕竟,缺了整整一门啊……” 他最终还是把“缺考”这个词咽了回去,换成了更委婉的“缺了一门”。
夏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被雨水彻底模糊的世界里,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水幕,看到某个不存在的焦点。他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下颌线绷紧着。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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