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市的七月,阳光像是被融化的铂金,滚烫地泼洒下来,将整个城市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夏语赤脚踩在客厅冰凉得有些过分的意大利云石地板上,空调出风口持续送出强劲的冷气,却吹不散他身上刚从社区篮球场带回来的、年轻躯体蒸腾出的那股热意。汗珠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地面,转瞬即逝。偌大的别墅空旷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回声壁,他拍击篮球的声音单调地撞在墙壁上,又孤单地弹回来——砰、砰、砰。这里是“云顶天墅”,深蓝市无可争议的财富峰顶,由他父母亲手缔造的王国版图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只是,这颗明珠里,常常只有他一个孤独的居住者。
手机屏幕骤然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亮起,嗡嗡震动,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屏幕上跳出那个名字——林雪渡。夏语拍球的手指顿住,篮球失去控制,滚向厚重的羊毛地毯边缘。他盯着那闪烁的名字,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母亲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必定盛满怒气的脸。他深吸一口混杂着昂贵香薰和空旷尘埃的空气,指尖划过屏幕,接通。
“夏语!”林雪渡的声音劈面而来,凌厉得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瞬间将客厅的冷气又降了十度,“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英语考试故意缺考?监考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中考!这是中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夏语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了些,听筒里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火星。他沉默了几秒,视线落在落地窗外那片修剪得一丝不苟、绿得毫无生机的庭院景观上。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
“说话!”林雪渡的声调陡然拔高。
“没什么好说的。”夏语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异常平静,“那天…不太舒服。”
“不舒服?”林雪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尖锐,“夏语!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搪塞我了?不舒服?你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舒服?!这是中考!一门缺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夏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妈,我有点累,挂了。”
他甚至没有等待那边可能的咆哮或者哭泣,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按下了红色的挂断图标。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低沉单调的嗡鸣,以及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刚才那股在球场上肆意挥洒的劲儿消失了,一种迟来的、沉重的疲惫感攫住了他。他看着屏幕上暗下去的母亲名字,一丝清晰的后悔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胸口发闷。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汗湿的头发,指尖触碰到额角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小白痕——那是小学五年级在垂云小镇的旧篮球架下,为了抢一个篮板球,被隔壁班的大个子撞飞磕在水泥地上留下的。小镇的阳光炽烈,尘土飞扬,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伙伴们肆无忌惮的叫喊,是记忆里最鲜活的底色。后来,父母的商业版图在深蓝市这个经济特区急剧膨胀,成了这座城市财富金字塔尖的人物。他们像对待一件珍贵的、需要重新打磨的璞玉,把他从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垂云小镇连根拔起,移植到这栋冰冷、奢华、空旷得像巨大水晶棺的“云顶天墅”。理由冠冕堂皇:“小语,小镇教育跟不上,爸妈怕你学坏了。”
“学坏?”夏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弧度。在这里,他最大的“坏”,大概就是篮球占据了太多本该用于刷题的时间。幸好,篮球给了他另一条路。初三上学期,在市中学生联赛决赛场上,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投入绝杀三分,带领校队逆风翻盘,拿下冠军和MVP奖杯的那一刻,市一中篮球队教练老陈冲上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眼睛发亮:“夏语!好小子!来一中!保送资格我给你搞定,文化课,别太难看就行!” 那是他为自己挣来的通行证。
手机屏幕再次固执地亮起,嗡嗡震动。这一次,跳出的名字是“夏怀砚”。夏语的心猛地一沉,母亲果然直接告状了。他盯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几秒,指尖最终还是划过屏幕。
“爸。”他的声音比刚才接母亲电话时更低了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夏怀砚的声音才响起,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妈妈刚才给我电话了。小语,解释一下,英语考试怎么回事?缺考?”
“没有缺考。”夏语立刻反驳,声音下意识地绷紧了,“我只是提前交卷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积攒对抗这种无形压力的勇气,“爸,我知道你们担心。但就算英语少考一门,我中考总分也不会太难看。这三个月,我每天晚上熬到一点多,刷了多少卷子你们知道吗?”他语速加快,试图用事实去抵挡父亲的审视,“而且,市一中篮球队的保送资格,我已经拿到了。陈教练亲口承诺的,只要文化课成绩别低得离谱,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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