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罚区位于凯旋园区的最边缘,像一块被强行从怪物身上剜下的溃烂疮疤。这里没有电脑屏幕的荧光,只有赤裸裸的暴晒和重体力劳动的碾压。巨大的探照灯架设在尚未完工的水泥柱上,如同几只冷漠的巨眼,监视着下方蝼蚁般的活动。
黄小磊被粗暴地推入这片区域。毒辣的阳光瞬间刺穿他虚弱的身体,光秃的头皮像要被烤裂。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粉尘、汗臭和一种金属锈蚀的腥气。几个和他一样因各种原因“不达标”的人,正麻木地搬运着沉重的水泥砖块,或者搅拌着黏稠的混凝土。每个人的动作都迟缓而沉重,像上了发条即将耗尽的玩偶。
一个穿着脏兮兮迷彩服、拎着电棍的看守——他们叫他“疯狗”——咧着一嘴黄牙走过来,用棍子戳了戳黄小磊还在渗血的耳朵。
“哟,新来的残废?耳朵咋啦?听不见老子说话?”他故意凑近咆哮,唾沫星子混着槟榔渣喷在黄小磊脸上。
黄小磊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模糊看到对方狰狞的笑。高烧像一团火在他体内燃烧,四肢却冰冷无力。
“妈的,废物!去!把那堆砖搬到那边墙角!午饭前搬不完,今天就泡在水沟里吃饭!”疯狗用电棍指向不远处堆积如山的红砖,又指了指墙角一条漂浮着工业废料和绿藻的臭水沟。
搬砖:碾碎意志的苦役
每一块砖都像有千斤重。黄小磊虚弱的手指几乎抓不住粗糙的砖面。刚搬起三四块,腰背被铁棍抽打过的旧伤就撕裂般地痛起来,让他几乎直不起腰。耳朵的嗡鸣在高烧中变本加厉,像有无数钢针在里面搅动。
他踉跄着往返于砖堆和墙角之间。太阳无情地炙烤,汗水混着耳朵渗出的脓血,流进脖子,蜇得生疼。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景象扭曲晃动。其他受罚的人从他身边麻木地走过,没有人抬头,没有人交流,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砖块偶尔碰撞的闷响。
一次摔倒。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子上,瞬间见血。疯狗冲过来,骂骂咧咧地用电棍捅他的肚子:“装死?快点!妈的,十万块就买来你这么个垃圾!”
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搬。世界缩小成眼前几块砖的距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砖块和疯狗的咒骂。
“老周”与无声的观察
休息的片刻(只有五分钟,看守掐着表),黄小磊瘫倒在阴影里,像一条脱水的鱼。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实际年龄可能不到四十的男人慢慢挪到他旁边,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瓶,里面有点浑浊的水。
“喝点。不然撑不住。”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神却有种奇异的沉静。
黄小磊贪婪地灌了几口,水有股怪味,但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我叫老周……以前是矿上的。”男人低声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省点力气,别跟他硬顶。他打累了就没劲了。”
老周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指点:“搬砖的时候,腰沉下去,用腿发力……走Z字线,能省几步……看他过来就装卖力点……”
黄小磊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听到这种话。
“为什么……”他嘶哑地问。
老周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看你……像我家娃。”他顿了顿,补充道,“别信任何人,但也别……完全闭上眼。”
短暂的休息结束,疯狗的哨声又尖利地响起。老周迅速低下头,恢复了那副麻木的样子,蹒跚着走开。
溃烂与蛆虫
高烧和过度消耗彻底击垮了黄小磊本就脆弱的免疫系统。第二天,他右耳的感染急剧恶化。剧烈的、搏动性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任何注意力,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幻觉,仿佛听到小周在远处咯咯的笑声。
脓液变得粘稠发黄,不断渗出,带着越来越重的腐臭味。他甚至不敢去碰,每一次心跳都似乎牵扯着那一片区域,痛得他浑身冷汗。
下午,在一次弯腰搬砖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再次栽倒在地。
疯狗骂咧咧地过来踢他:“又他妈偷懒!”
但这次,他踢了两下却没反应。黄小磊蜷缩着,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剧烈颤抖。
疯狗皱皱眉,嫌恶地蹲下身,粗暴地掰开他捂住耳朵的手。
只看了一眼,连这个凶悍的看守都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
——在那红肿溃烂、流脓流血的耳廓深处,在黏腻的脓血中,竟然有**几条细小的、白色的蛆虫**在微微蠕动!它们以腐烂的皮肉和组织为食,正在加剧着感染和坏死。
“我操!真他妈恶心!”疯狗猛地站起来,仿佛怕被传染什么脏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并非残忍而是纯粹的嫌恶表情。“这废物烂了!”
医疗室:消毒水与新的威胁
也许是真的怕他烂死在这里导致“资产”彻底报废,也许是嫌恶心不想再靠近,疯狗骂了几句,最终还是叫了两个人,像拖死狗一样把几乎昏迷的黄小磊拖出了体罚区,扔进了园区那个所谓的“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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