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翻新后,值日生总在黄昏锁门时看见1940年代的教室。
黑板上的抗日标语未干,粉笔灰簌簌掉落。
第六次值日,那个穿旧式旗袍的女教师突然转头看我。
她问:“今天几号?孩子们该回来上课了。”
后来我在校史馆发现,1943年日军轰炸时她维护学生被埋废墟。
次日值日表上我的名字被划掉,换成永久值日生。
而新来的转校生,长得和女教师一模一样。
夕阳拖着最后几缕残光,慵懒地攀附在教学楼新刷的、过分洁白的墙壁上。那光已然失去了白日的锐利与温度,只余下一片沉甸甸、带着铁锈味的橙红,固执地涂抹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空气里,崭新的塑胶跑道和廉价油漆的味道混杂着,形成一种古怪的、属于“翻新”的气息,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这味道,像是试图用力掩盖住什么深埋于地下的、腐朽的旧事。
我,陈默,高二(7)班的一员,此刻正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执行着值日的最后一道工序——锁门。冰凉的金属钥匙在同样冰冷的锁孔里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这空旷得有些过分的走廊里激起短暂的回音。我习惯性地伸手,用力推了推那扇厚重的新门,确认它纹丝不动。
任务完成。本该立刻转身离开,双脚却像被那沉沉的暮色粘在了原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再次透过门框上方那块小小的、积了些灰尘的玻璃,向昏暗的教室内部投去一瞥。
就在目光触及教室内部的瞬间,一股冰冷的电流猛地窜过脊椎,头皮骤然发麻!
刚才还整齐排列的崭新蓝色课桌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排歪歪扭扭、破败不堪的旧木桌凳,桌面上刻满了各种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模糊不清的字迹,漆面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朽木的本色。教室后墙那片原本贴着“学习园地”和“班级公约”的崭新软木板,此刻也化为一片刺目的空白,裸露出底下粗糙、带着霉点的灰黄墙皮。
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正前方的那块黑板。
那块我们每天书写公式、记下笔记的墨绿色磁性黑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无比简陋、边缘甚至有些开裂的旧式木板,粗糙的表面被刷成了暗哑的黑色。而就在这块破旧的黑板中央,几行用白色粉笔书写的大字,像几道惨白的、凝固的伤口,清晰地刺入我的眼帘:
“**勿忘国耻!**
**抗日救亡!**
**还我河山!**”
那字迹,横竖撇捺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用力,仿佛要将每一笔都刻入这腐朽的木头深处。更诡异的是,其中“救亡”的“亡”字最后一捺的末端,几粒极细微的白色粉笔灰,正以一种违反重力的缓慢姿态,簌簌地、无声地向下飘落,在昏暗的光线里,划出几道短暂而凄凉的轨迹。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掐住脖子,停止了流动。血液在血管里凝固成冰,冻结了四肢百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行惨白的标语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旋转,带着浓烈的硝烟味和绝望的呼喊。
“喂!陈默!发什么呆呢?魂儿让漂亮女鬼勾走啦?”
一个洪亮、带着戏谑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这死寂的深潭,瞬间将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砸得粉碎!
我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扭过头。
走廊尽头,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勾勒出林涛那熟悉的身影。他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牙齿在暮色里白得晃眼。他身后,是熟悉的、崭新的走廊,墙壁光洁,瓷砖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新装修的味道。
“磨蹭什么呢?等你半天了!再晚食堂的糖醋排骨可就真没了!”林涛几步就跨到了我面前,一巴掌拍在我僵硬的肩膀上。那真实的、带着体温的触感,以及他周身洋溢的、属于“现在”的鲜活气息,像一股暖流,冲垮了我体内冻结的冰层。
我几乎是贪婪地、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再次猛地扭头看向教室门上的玻璃。
空无一物。
崭新的蓝色课桌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墨绿色的磁性黑板光洁如新,反射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后墙的软木板色彩鲜艳,贴着同学们的作品。刚才那破败的旧教室、那刺眼的标语、那簌簌落下的粉笔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夕阳透过玻璃,在空荡的教室里投下几道长长的、孤寂的光柱,光柱里,细小的尘埃无声地飞舞。
“走……走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在摩擦喉咙。
“废话!再不走真没了!”林涛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拖,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容我反抗,“我说你刚才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跟中邪似的。”他边走边回头,狐疑地又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教室门,“门锁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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