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斋的午后,空气里萦绕着腊梅的淡香,清幽宁静。顾云深屈膝蹲在厚重的木质书架前,正一丝不苟地将沈父遗留的泛黄古籍修复资料按年份细细归档。昨日,沈砚辞从星桥股东会归来后,便将父亲的旧文档悉数搬回,轻声道:“放在这里,和顾爷爷的手札静静作伴,才像是真正的传承。”
书架第三层的木质结构略显松垮,她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却意外碰到一个深褐色硬壳文件夹。里面雪白的纸张顿时倾泻而出,纷扬散落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宛如一群受惊四散的白蝶。
“小心,别割到手。”沈砚辞端着氤氲热气的陈年老茶缓步走近,弯腰与她一同拾捡。他的指尖刚触及一张泛黄旧照片的边缘,动作猛地顿住——照片里是一间设施简陋却充满专注气息的修复室,年轻的顾爷爷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正全神贯注地手把手教导同样年轻的沈父调制修复专用的浆糊。两人面前的工作台上,摊着一本残破的宋刻本,封皮上那个淡雅如水的“顾”字水纹印记,虽岁月侵蚀略显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这是爸二十岁时的照片,我之前从未见过。”沈砚辞的声音带着发现珍宝的惊喜,指腹珍重地擦拭过照片边缘细微的折痕,“你看,修复室斑驳的墙上,还挂着‘顾氏修复术’的口诀,那笔迹,是爷爷亲笔。”
顾云深接过沉甸甸的照片,目光落在背面那行娟秀清雅的小字——沈母特有的笔锋:“1992年冬,景明兄教阿砚修顾家古籍,言‘此本需沈顾合心,方得复原’。”这行字如钥匙,瞬间打开记忆闸门。她想起爷爷手札里那几页令人费解的空白,从前只道是未写完,此刻恍然,那原是特意留给沈父日后补记心得所用——只是后来“鸠鸟”作乱,掀起腥风血雨,两人再未能寻得机会,一起将那页纸填满。
散落的纸页中,一个巴掌大小、颜色古朴的牛皮纸信封悄然显露。封面是顾爷爷那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仅顾沈后人共启”,边角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松烟墨痕。顾云深屏息,小心翼翼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特殊处理的加密笔记,关键字迹被一层精心涂抹的淡墨覆盖,只隐约能辨出“鸠鸟”、“仿刻模板”、“城西旧印刷厂”几个模糊的关键词——令人心头一震的是,这些地点竟与昨日在林坤包中发现的地图上所标完全重合!
“是‘顾氏修复术’里的‘隐墨法’!”沈砚辞一眼认出玄机,立刻从帆布包中翻出爷爷留下的深色松烟墨块和一小瓶陈年雪水,“爷爷曾说,遇至关重要的线索,会用淡墨加密,需以陈年松烟墨调和新雪融水,均匀敷上,待墨色交融,隐藏字迹自现。”他沉稳地将墨块在素白瓷碗里缓缓化开,顾云深则默契取来柔软羊毛笔,轻蘸那融合雪水与墨香的汁液,极轻柔地扫过纸面。
奇迹发生。墨汁如被注入生命,灵动画顺着淡墨下的隐秘纹路慢慢晕染,如同解开的密码锁。原本模糊的字迹逐渐清晰锐利:“鸠鸟以城西旧印刷厂为巢穴,仿刻顾家古籍时,会在纸页夹层极隐蔽处印上‘鸠’字暗纹,需用‘飞托法’小心揭页方可见;吾与阿砚已将关键模板藏于印刷厂仓库北角通风管内,外以雷纹铁盒密封,开启之钥为顾家祖传腊梅纹铜片与沈家独门辨纹钥,二者缺一不可,唯有相合,方能开启。”
“雷纹铁盒!”顾云深声音因激动微颤,迅速转身,从修复台抽屉深处取出一造型古朴的铜制小盒——爷爷临终前郑重托付的遗物。盒面精雕栩栩如生的腊梅纹,里面静躺一片薄如蝉翼、触手微凉的铜片。“原来这就是‘顾家腊梅纹铜片’!之前只道是普通信物,未曾想,竟是开启真相的钥匙。”
沈砚辞闻言,立刻从父亲遗留文档中翻找出一串样式各异的旧钥匙。他目光锐利地拣出一把,钥匙齿痕上清晰刻着沈家独有的“辨纹”标记:“这是爸生前珍藏在日记本夹层里的钥匙,之前试过无数锁都不得其门,现在终于明白,它一直在等,等你的铜片一同出现。”他小心翼翼将腊梅纹铜片精准嵌入钥匙柄部特制凹槽,只听“咔嗒”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两者严丝合缝地完美咬合,如失散经年、终于重逢的拼图。
文件夹最底下,还压着一张笔触潦草却清晰实用的手绘印刷厂仓库平面图,明确标注“模板藏于北角通风管内”。旁侧,是沈父后来添上的一行补记,字迹凝重:“1995年‘鸠鸟’大肆搜厂之际,吾与景明兄凭‘顾氏修复术?障眼法’之妙,将通风管巧伪装成破损废弃管道,外层涂以特制仿铁锈漆,内藏模板——若后人幸见此图,需谨记:此模板乃指证‘鸠鸟’之铁证,亦为守护顾家古籍传承之‘护符’,万万不可落入恶人之手。”
“难怪林坤要如此急切抢夺星桥文物修复厂控制权。”顾云深心中豁然开朗,“他们没有掌握‘顾氏修复术’中精妙的‘飞托法’,无法无损打开通风管外伪装层,才想借修复厂专业设备强行破拆!”昨日股东会上,星桥老股东不经意提及的“最近有人频繁打听修复厂通风管规格”的异常情况,此刻也串联起来——原来那时,“鸠鸟”爪牙就已处心积虑打探模板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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