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烽火照千山,魏骑汹汹蜀阵坚。
血浸壕沟尸积野,志摧强敌气冲天。
襄武孤城犹死守,河西诸郡已风传。
陇坻咽喉牢扼守,旌旗遥指长安城。
片刻之后,王平点齐本部一万精锐,多是来自巴賨之地、惯于山地作战的无当飞军。这支沉默而坚韧的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主力,向着东北方向的街亭疾驰而去。马蹄踏碎山间清冷的月光,铠甲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每个人都深知此行之重,脚步沉重而迅疾。
当王平所部终于抵达街亭时,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此地虽名“亭”,实则是一片夹在南北两山之间的狭长谷地,中间一条驿道蜿蜒穿过。北山较为高峻陡峭,南山稍缓但林木茂密。谷地并不开阔,最狭窄处仅容数骑并行。
“张合乃河北名将,麾下多精骑。若其占据北山高地,以骑兵俯冲而下,我军纵有十万,亦难立足!”王平目光如炬,瞬间便勘破要害。他当机立断:“全军听令!放弃平地,抢占北山高地!”
蜀军士卒在王平指挥下,如同蚁群般涌向北山。伐木声、掘土声、号子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山谷的宁静。他们依托山势,在当道最险要之处,抢筑起一座坚固的主寨。主寨两侧,又利用山腰有利地形,迅速构建起两座规模稍小的营寨。三座营寨互为犄角之势,如同三颗锋利的獠牙,死死扼住陇坻道东来的咽喉。寨墙皆以粗木深埋为基,辅以泥土夯实,外侧挖掘深壕,遍插鹿角拒马。寨中箭楼高耸,强弓硬弩密布。王平亲驻主寨,两处下寨亦分派得力裨将镇守。
就在蜀军寨栅初成,工事未固之际,东北方向,地平线上陡然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动,由远及近,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魏军先锋铁骑,终于到了!
一面巨大的“张”字帅旗在烟尘中猎猎翻卷,旗下,老将张合身披玄甲,须发在疾风中飞扬。他勒马高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蜀军依山而建的三座营寨,眉头瞬间拧紧。他本想凭借骑兵速度优势,一举抢占街亭险要,却不料蜀军竟如此迅疾,更将营寨扎在了最难啃的北山之上!
“好个王平!竟有如此见识!”张合心中暗凛,随即一股被挑战的怒火升腾而起。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蜀军主寨,厉声咆哮:“蜀贼据险顽抗!儿郎们,随我踏平此寨!杀——!”
“杀——!”五万魏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重甲步兵结成森严的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向山脚压来。紧随其后,是魏军赖以纵横天下的精锐骑兵!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在狭窄的谷道中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沿着驿道,向着扼守要冲的蜀军主寨,发起了第一波狂暴的冲锋!
蹄声如雷,刀光映日!
“稳住!弓弩手准备——!”王平立于主寨箭楼之上,声如洪钟。他目光死死盯住山下那越来越近、卷起漫天烟尘的骑兵狂潮,计算着距离。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放箭——!”王平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嗡——!
主寨及两侧下寨的箭楼上,千弩齐发!密集的箭矢如同骤然腾起的死亡乌云,带着刺耳的尖啸,遮天蔽日地扑向冲锋的魏军骑兵!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冲在最前的魏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惨叫着翻滚倒地。后续骑兵收势不及,纷纷被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冲锋的锋锐为之一挫。
“举盾!散开!不要停!冲上去!”魏军将校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吼叫。
魏骑冒着如雨的箭矢,付出惨重代价,终于冲至寨前壕沟!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更深更宽的壕堑和密密麻麻、狰狞交错的鹿角拒马!
“下马!搬开拒马!填平壕沟!”魏军步卒蜂拥而上,顶着寨墙上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和如蝗箭矢,挥舞着刀斧,疯狂劈砍着鹿角,用沙袋甚至同伴的尸体去填塞壕沟。每前进一步,都留下一条血路!
寨墙上,蜀军士兵同样在浴血奋战。滚烫的金汁被大瓢泼下,淋在魏军头上,顿时皮开肉绽,恶臭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弥漫开来。巨大的擂石沿着山坡滚落,将躲闪不及的魏军士兵碾成肉泥。弓弩手的手指被弓弦勒出血痕,却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搭箭、拉弦、发射的动作。
“撞车!上撞车!”张合眼见强攻寨门受阻,厉声咆哮。
数辆包裹着厚重生牛皮、前端装着巨大撞木的攻城车,在无数魏军士卒的拼死推动下,缓缓靠近主寨寨门。巨大的撞木在绞索的牵引下,如同巨兽的攻城锤,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撞向寨门!
轰——!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锤砸在蜀军将士的心口!寨门剧烈地颤抖着,木屑纷飞,门后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守在门后的蜀军士兵口鼻被震得溢出鲜血,却依旧用肩膀死死顶住门板,用长矛透过缝隙向外疯狂捅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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