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他要利用女帝夫君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开始接触和调查一切与“碎心琉璃”有关的人和事。或许,他可以“偶然”对那些碎心学士的研究产生“肤浅的”兴趣?又或者,他可以借口为女帝寻觅一些“新奇玩意儿”,从而光明正大地收集那些破碎的晶石?
退,是为了进。
静,是为了动。
这,便是他顾长生的“躺平”新境界。
想通了这一切,他只觉得念头通达,那股从昊天阁回来后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被一股沛然的决心与希望所取代。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布满了荆棘、却真实存在的、通往黎明的道路。
他悄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
深夜的凉风,夹杂着宫苑中草木的清香,迎面吹来,让他滚烫的思绪,稍稍冷却。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像一面在黑夜中无声展开的战旗。
他负手而立,遥望着皇城深处。
在那片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天际线下,有一座建筑的轮廓,如同一柄刺破天穹的黑色利剑,沉默而压抑地矗立着。
那是镇魂碑。
是这个世界所有“罪业”的象征,也是“薪柴”宿命的最终见证。
过去,他看它,只觉得压抑。
现在,他看它,却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自己亲手推倒的对手。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指尖,触碰到了一件冰凉而坚硬的小东西。那是他离开昊天阁时,在那本《逆命者书》旁边,顺手从一堆杂物中拿起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碎片。当时心神激荡,并未在意,此刻静下心来,才发觉那是一块碎心琉璃的残片。
碎片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内里布满了蛛网般的天然裂痕。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些细密的裂痕,折射出一种迷离而哀伤的微光,仿佛封印着一声来自万载之前的叹息。
他将这枚碎片置于掌心,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冰冷的、带着裂痕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更加凝聚。
忽然,他的目光,穿过窗外的夜色,重新落回了床榻之上。
凰曦夜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微微翻了个身。随着她的动作,一抹微光从她的领口处滑落,静静地悬于她的胸前。
那是一枚用秘银细链穿着的、更为精致的碎心琉璃吊坠。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同样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顾长生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手中的碎片,和她胸前的吊坠,虽然大小、形状截然不同,但其内部那独一无二的、如同命运掌纹般的裂痕……在这一刻,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无声的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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