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沧州城南的老陶记漆器铺后巷,像被墨汁浸透的布帛,静得连风都仿佛不敢呼吸。一筐炭块悄然滑落,沉闷地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即堵死了巷子尽头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退路。卖炭的汉子站在阴影里,拍了拍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便转身隐入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东巷角落那张破旧的修鞋摊上,铜铃轻轻晃了一下,线已断。铃铛悬在半空,微微颤动,却再也不会响起——那曾是预警的讯号,如今成了沉默的祭品。城门口,挑担货郎“灰雀”不动声色地拦下一名欲出城的信使,油纸包刚入手,温热未散,人已被无声拖入暗巷,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
凌霄站在漆器铺外,背靠着斑驳的墙,指尖轻抵唇边,屏息凝神。他听见里面细微的脚步声,像是猫踩在枯叶上的轻响,又似风吹过瓦缝的低语。他的心却如古井无波,冷得能映出刀光。十二死士在他身后如影随形,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他们本就是夜的一部分。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极轻,却重若千钧。
门被撞开的瞬间,木屑纷飞。三名细作正弯腰往地窖口倾倒火油,火把尚未点燃,可空气中已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火焰腾地蹿起,照亮了他们的脸——惊愕、慌乱、绝望,在火光中扭曲成一片惨白。火舌舔舐墙壁,映出墙角火盆里尚未燃尽的纸片,焦黑边缘卷曲着,残留的字迹依稀可辨:“鹰喙”。
凌霄站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目光如铁钉般钉在那两个字上。他的瞳孔微缩,心跳却慢了下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熟悉。那两个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扎进记忆深处,勾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血雨腥风中的誓言,断剑折旗的黄昏,还有那个曾并肩而战、最终却背叛了他的兄弟。
“留活口。”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刀光一闪,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两名细作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击中后颈,软倒在地。第三人猛地拔刀,刀锋直指自己咽喉。凌霄眼神一凛,右手微抬,一道银丝疾射而出,缠住对方手腕,铁链哗啦作响,那人挣扎不得,刀坠地,喉间溢出血丝,却仍咬牙不语。
凌霄缓步上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盯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伸手,一把撕开那人左袖。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深褐色的烙印——一只展翅欲飞的鹰,喙部锐利如钩,双翼张扬,仿佛要撕裂皮肉冲天而去。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烙印,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是触摸到了过去的伤口。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边关烽火,军营篝火,兄弟对饮,誓言铮铮……可最后,那只鹰却成了敌人的图腾,成了背叛的印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波澜。
“押走。”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霜。
天还未亮,东方天际只是微微泛白,像是被谁用指尖轻轻擦过一层薄灰。俘虏已被塞进一辆黑布蒙顶的马车,四周围着铁甲侍卫,连空气都透着肃杀。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载着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段即将揭开的血腥过往。
凌霄翻身上马,缰绳握在手中,掌心微微发烫。他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边缘已被磨得光滑,正面刻着一个“凌”字,背面则是一道裂痕,像是曾被重物击断又勉强拼合。他摩挲着那道裂痕,指尖缓缓划过,仿佛在抚摸一段无法愈合的伤。
他知道,这一枚铁牌,不只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命运的引线。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而他,早已没有退路。
勤政殿前,宫灯依旧亮着,一盏盏悬在檐角,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映得青砖地面泛起微弱的光晕。殿内烛火未熄,映照出玉沁妜端坐的身影。她身披玄色绣金龙纹长袍,发髻高挽,珠钗不语,唯有指尖紧攥着那份军报,指节微微泛白。
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刺目惊心——沧州失守,三营溃退,百姓流离。她没有立刻翻页,也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坐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滞。良久,她才启唇,声音低而沉,像从深潭底部浮上来的回音:“人带来了?”
“带来了。”凌霄立于殿门口,一身墨色劲装,身形笔直如松。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带着惯有的冷静与克制,“三个主事,一个信使,皆已押至偏殿。物证、口供俱全,无一遗漏。”
玉沁妜轻轻颔首,似早有预料。她缓缓将军报搁在御案之上,动作极轻,却像放下千斤重担。终于,她抬起了眼,目光如刀,穿透昏黄的烛影,落在凌霄身上。那一瞬,她眼中没有怒意,也无悲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让他们跪在丹墀下。”她说,语气平静得近乎无情,“等早朝百官齐聚之时,当众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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