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喉结微动,声音更低了些,却更真挚:“而且……我不信任别人能完成这件事。这不是逞强,也不是争功。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因我们的一念之差而白白送命。”
玉沁妜猛地抬头,瞳孔微缩。
他对上她的视线,眼尾泛红,却不闪不避,目光坦荡得近乎灼人。
“陛下。”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这趟任务,不是为了立功,也不是为了向您证明什么。我只是想守住这片土地,守住那些愿意为它流血、拼命的人。他们值得一场胜利,哪怕只是一次机会。”
殿内一片死寂。
更漏滴答,一声接一声,敲在人心上。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呼吸。
身为帝王,她听过太多誓言。有人跪地痛哭表忠心,有人割血盟誓求重用,有人言辞慷慨激昂,说得天花乱坠。可听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信得少了。
可唯独此刻,这个曾是质子、被她利用、被她怀疑、被她一次次推入险境的男人,站在这里,说的不是效忠,不是归顺,而是守护。
她闭了闭眼,睫毛轻颤,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再睁开时,目光已如磐石般坚定。
“准。”
一个字落下,轻如鸿毛,却又重若千钧。
百里爵肩头微微一松,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负。
可她紧接着又开口,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但你要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怔住,眼神微微晃动,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即,他笑了。
不是那种春风拂面的笑,也不是朝堂上惯常的温顺笑意,而是一种真实的、带着温度的笑容,像是冰封湖面裂开第一道缝隙,透出底下涌动的暖流。
“我答应您。”他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回来,亲手把战报送至您案前,亲口告诉您,北岭的风雪没能留住我。”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抚上了发间的白玉凤钗。那支钗陪了她多年,冷玉贴着皮肤,本该让人清醒冷静,可此刻,它却让她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暖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悄然融化。
他转身,准备离去。
走到殿门口时,脚步忽然一顿。
晨光洒落,映照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陛下。”他背对着她,声音平稳,却藏着千言万语,“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我对不起您的信任……您可以杀了我。但现在,请让我去做这件事。让我为您,也为这片山河,搏一次生路。”
她没有回应。
他知道她不会回应。
所以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晨光洒在宫阶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他站在高处,抬头望天,风卷云层,乌鸦掠过屋檐,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他缓缓松开一直捏着的袖口,那团死结终于解开,皱褶却已深深刻进布料里,如同命运留下的印记。
他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
他也知道,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可她还是准了。
不是因为相信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不是因为确信必胜无疑,而是因为她信他——信这个曾被她弃如敝履,如今却仍愿为她赴死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仿佛要将这宫中的气息尽数纳入肺腑。
然后,他迈步向下走去。
风起,袍角翻飞,身影渐远,却始终挺直如松。
身后的大殿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帐垂落如墨,唯有帘幕在风中微微轻颤,仿佛连空气都屏住了呼吸。玉沁妜依旧端坐于凤座之上,指尖紧握着那支紫檀木笔,指节因用力而泛出苍白,仿佛要将整颗心的力量都倾注在这支笔上。
她的目光凝固在殿门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可她的心,却早已随着思绪翻涌不止。
远处传来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那是亲卫集结的信号,是战鼓未响、杀气已临的前奏。每一步踏地的声音,都像是踩在她心头。
她终于动了。
不是起身,不是呼喊,而是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地落在新呈上来的奏报上。笔锋一转,四个字跃然纸上:即刻整备。
墨迹浓重,尚未干透,她便轻轻放下笔,右手缓缓抬起,按在胸口。那里跳得急促而紊乱,像是有只困兽在胸腔里挣扎,想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软弱。
身为九五之尊,执掌天下权柄,一言可定人生死,一令可动千军万马。可此刻,她竟会为一个人的安危而心神不宁,甚至……生出一丝近乎奢望的期盼。
但她知道,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在批准一项必死任务时,心底竟悄悄浮起一个念头——希望那个人,真的能回来。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咯吱作响,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叹息。她缓缓起身,步履轻缓地走到窗前,指尖触到冰凉的窗框,稍顿片刻,才将窗推开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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