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乾元殿的飞檐,玉沁妜的手指正从案角移开。昨夜那枚铜牌已收进暗格,紫檀木笔也换了新墨,笔尖悬在今日第一道奏折上方,尚未落下。
外殿传来通禀声:“二皇子玉明煦求见,言有朝议要务。”
她没抬头,只应了一个“准”字。
片刻后,百官入列,朝鼓三响,玉明煦从班中走出。靛蓝亲王服熨帖整齐,手中笏板端得极稳,折扇轻叩掌心,声音清越如泉:“皇姐登基以来,四海宾服,今玄国遣太子来归,乃天命所向。若能厚待皇夫百里爵,使其感念恩德,则北疆可安,万民蒙福。”
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像是真心为国计民生着想。
玉沁妜指尖微动,目光却落在殿外一只扑翅而起的雀鸟上。那只鸟撞了一下廊柱,又奋力飞远。她想起昨夜陈嬷嬷呈报的游园记录——百里爵在西北角箭楼下驻足最久,问的是“此楼几层?可登高望远?”答了三层,他便笑了,说“风景正好”。
那时她只觉是试探,如今听玉明煦这番话,才知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她缓缓开口:“和亲乃邦交常礼,朕自会依制安置。至于‘厚待’,何谓厚?卿欲朕赐其权柄,还是许其参政?”
玉明煦眉梢微垂,扇骨轻轻一磕掌心:“臣不敢妄议干政之事,唯愿彰显我大胤宽仁气象。”
“宽仁,也得分清楚对象。”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满殿低语,“前日有人私探禁地,昨日又有贡品不经礼部直送华阳宫。你说的‘厚待’,可是包括这些?”
群臣默然。
玉明煦脸上笑意未散,眼底却闪过一丝滞涩。他躬身道:“皇姐明察,若有不合宫规之处,臣愿代为核查。”
“不必。”她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朕自有安排。”
銮驾起行,百官俯首。玉明煦退至阶下,袖中的折扇已被捏出一道细裂痕。
乾元殿侧阁帘幕低垂,香炉里沉水香燃了一半。凌霄从偏门进来,酒葫芦换成了黑布包裹的卷宗,往案上一放,发出闷响。
“他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玉沁妜背对着窗,手里把玩一枚白玉镇纸。
“一字不落。”凌霄解开布包,取出两页抄录文书,“而且,昨夜华阳宫确实收到一个匣子,署名礼部,但递送路线绕过了司仪监,是从二皇子府西角门出的。”
“里面是什么?”
“一方砚台,双鹤衔莲纹样,底下还刻了‘琴瑟和鸣’四字。”
玉沁妜指尖一顿。
她放下镇纸,转身看向他:“查清楚是谁送去的?”
“是个老仆,姓吴,常替二皇子跑沧州商路,说是那边特产松烟墨,配这方砚正好。”
“沧州?”她冷笑一声,“倒是巧的很。雁门缺兵两千三百,临河渡口巡哨减半,偏偏却在这时候送来一对鸳鸯砚?”
“你要我查他们有没有私下通信?”凌霄问。
“不是查有没有通信。”她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玉明煦”三字,笔锋凌厉如刀,“是查他最近半个月,有没有再往华阳宫送过东西——哪怕是一张请安帖、一块点心盒子,也要记下来。”
“连包装纸都要翻一翻?”
“连他府里倒的茶渣都要捡出来验一遍。”她将笔重重搁下,“还有那个吴姓家仆,盯死他进出城门的时间、携带物件、见了什么人。若他再去沧州,随行几个人,走哪条道,住哪家客栈,全给我报上来。”
凌霄挑了挑眉:“这么严?他好歹也是个皇子。”
“正因为他是皇子。”她目光冷峻,“别人谋逆是杀头,他谋逆就是改朝换代。”
凌霄收起玩笑神色,点头称是。
她又道:“另外,调一份三个月内进出皇宫的礼品清单,凡经手的太监、宫女,全部列名。我要知道每一笔往来,谁经手,谁签收,谁转交。”
“你是怀疑百里爵在借这些人传信?”
“我可不是怀疑。”她走到窗边,推开一线缝隙,远处华阳宫屋脊静静伏在晨光里,“我是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着国家大义,心里盘算的却是龙椅归谁。”
凌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七岁那年,你在雪地里捡我回来,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她没回头:“你说‘这世道,好人活不长’。”
“对。”他拍了拍包袱,“所以我现在只做坏人喜欢的事——偷看他们的信,翻他们的垃圾,听他们的墙角,就差刨人家祖坟了”
她终于转过身,嘴角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那你就好好的当个坏人。”
“遵命,我的皇帝姐姐”他调侃了一下,拱手作揖,转身欲走。
“等等。”她叫住他,“可别让他察觉。”
“放心吧。”凌霄回头一笑,“我查人的时候,可是连老鼠都不会惊动一下的。”
门关上后,玉沁妜转身坐回案前,翻开新的奏折。墨迹未干的字句一行行铺展,她逐字批阅,笔锋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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