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皇朝,时值乱世,王朝崩颓,群雄割据如虎狼环伺。异族铁骑踏破山河,战火如瘟疫般蔓延,千里沃野化作焦土,饿殍枕藉于道,流民哀鸿遍野。人命贱如草芥,生离死别成了最寻常的风景。然而,比刀兵更令人心寒的,是那随之滋生、无孔不入的阴邪之气。天地失衡,阴阳错乱,古时被镇压的妖魅精怪、横死厉魄,纷纷借这血煞戾气破土而出,昼伏夜行,吞噬生魂,搅得人间宛如鬼域。
昔日香火鼎盛、护佑一方的佛道名山,或因战乱破败,或因人心离散,大多已门庭冷落。弟子星散,或隐于市井,或藏于山林。他们明面上,或许是替人看风水、择阴宅的阴阳先生,或许是诵经超度、化缘求斋的游方和尚道士,但在那层用以糊口的营生皮囊之下,骨子里流淌的,仍是除魔卫道、庇护苍生的滚烫热血。只是这世道,人心叵测,便是这清修之地亦不能免俗。亦有那堕入魔障的佛道败类,为世俗金银、权柄欲望所惑,弃了清规戒律,练就一身邪法,沦为比妖鬼更可怕的祸根,正邪两立,暗流汹涌。
夜风呜咽,卷着漫天飞舞、尚未燃尽的纸钱灰烬,从义庄破败的窗棂缝隙钻入。那灰烬带着呛人的烟火气,落在积满尘埃的破旧供桌上,落在停放着几具薄皮棺材的冰冷地面上。堂中唯一的光源,是供桌上一盏油芯将尽的孤灯,昏黄的火苗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没,将堂中佝偻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斑驳剥落的土墙上,如同蛰伏的鬼魅。
昏黄光影下,林九——镇上人习惯称他一声“九叔”——枯瘦如竹节般的手指,正缓缓抚过横陈膝头的一柄桃木剑身。剑身古朴,纹理细密,只是靠近剑格吞口处,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指尖传来的滞涩感,如同抚过一道陈年旧疤。剑柄上缠绕的符纸,朱砂书写的敕令早已褪去鲜亮,边缘卷曲发毛,露出底下泛黄的纸色。道法衰微,法器蒙尘。这世道,妖孽却越发猖狂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股熟悉的铁锈般的腥甜在喉头翻涌,又被强行咽了回去。这具残躯里的旧伤,又在蠢蠢欲动。
“师父!师父!”
李秋生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破锣嗓子的呼喊,伴随着一股裹挟着土腥气和夜露寒意的风,猛地撞开了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撞散了义庄里凝滞的死寂。这动静,活像有人往古井里砸了块大石头。
林九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那摩挲着剑身裂纹的手指微微一顿,又继续了之前的动作,仿佛那裂纹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沟壑。油灯的火苗被骤然涌入的气流压得猛地一矮,随即又顽强地窜高,爆开一朵细小的、昏暗的灯花,噼啪一声轻响。
“慌什么?”林九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像钝刀子刮过干树皮,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能压住场子的沉稳,在空旷的义庄里荡开小小的回音,“天塌了不成?”
李秋生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单薄的道袍下摆溅满了泥点,发髻也有些歪斜,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带喘,脸皱得像颗刚摘下来的苦瓜,眼睛瞪得溜圆,里头盛满了惊恐和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塌……塌了也差不多了!”李秋生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九脸上,“镇东头!钱家!钱家大宅闹狐仙了!我的亲娘哎!”
林九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了一下,昏黄的灯火映在瞳仁深处,仿佛两潭浑浊的死水被投入了微弱的火星。
“说清楚。”三个字,简洁得不容置疑。
李秋生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努力组织着语言:“就……就是钱家老爷!钱万贯!白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在铺子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可天一擦黑,就出事了!后院!他光着个膀子,就穿着条单裤衩子,抱着院里那棵老槐树!我的天爷!抱着树!又哭又笑,还扯着破锣嗓子唱……唱《十八摸》!”李秋生说到这,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极其辣眼睛的画面,“哎哟喂,唱得那叫一个深情,一个投入,还管那老槐树叫……叫‘心肝宝贝儿’!”
饶是林九见惯了妖邪作祟的怪诞场面,这描述也让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依旧沉默着,只是搭在桃木剑上的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剑脊,发出细微的笃声。
“就这?”林九声音低沉。
“还有!还有!”李秋生赶紧补充,生怕师父不信,“钱家那个老账房先生,躲在后院角门看得真真儿的!他吓得腿都软了,抖抖索索跟我说,这事儿邪乎就邪乎在……半年前,钱老爷新纳了个小妾!”
李秋生说到这,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恐惧:“据那账房说,那小妾,啧啧啧……生的那叫一个……一个……勾魂摄魄!身段儿软的跟没骨头似的,眼仁儿……眼仁儿是那种带点琥珀色的,就那么轻轻一转……”他学着账房先生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账房先生说,看一眼,魂儿都能被她勾出来!钱老爷自打有了她,魂都丢了,铺子都懒得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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