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泥水的搏斗——引水与耙田
十几天后,稻种在温暖的苗床上齐刷刷地探出了鹅黄色、细如针尖的嫩芽——秧苗初生!
与此同时,聚落外围那片被选作水田的低洼沼泽地旁,也人头攒动。男人们赤着上身,只围着草裙或兽皮,喊着号子,挥动着沉重的骨耜和粗大的木棍(原始的锹、耙)。
“嘿哟!嘿哟!”领头的壮汉“泽叔”肌肉虬结,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流淌。他正用一把巨大的、绑着粗麻绳的木棍(原始的“耙”),奋力拖拽着,搅动水田里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淤泥和腐草。其他人或用骨耜深翻泥潭,或奋力挖掘、疏通着连接附近小溪的引水沟渠。
“泽叔,这泥巴也太深太黏了!脚都快拔不出来了!”一个年轻小伙抱怨道,他每走一步,淤泥都快没到大腿根。
“深?黏?这才是好田!”泽叔抹了把汗,喘着粗气,“泥越肥,稻子才长得越旺!再深也得把它弄平、弄软和了!让水能均匀泡着每一寸地!快!把水再引进来些!”
清澈冰冷的溪水,顺着新挖的简陋沟渠汩汩流入这片被反复翻搅、平整的泥沼。浑浊的泥水渐渐漫过黝黑的土地,形成一片浅浅的、反射着天光的“水镜”。河姆渡的第一代“水田”,在原始工具的艰难劳作下,宣告成型。 但这片水镜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泥泞和无数的未知考验。
第四幕:赤脚的舞蹈——插秧与牺牲
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插秧!
禾妹带着一群女人和孩子来到了田边。她们卷起及膝的麻布或葛布短裙(河姆渡已出现原始纺织),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上?没有鞋子。赤脚,是唯一能与这片土地对话的方式。
“都记住了!”禾妹神色凝重地叮嘱,“脚踩下去,要稳!身子弯下去,要低!左手捏住秧苗的根,对准指尖的位置,轻轻、轻轻地插下去!不能深,深了苗闷死;不能浅,浅了水一冲就倒!插下去后,用脚指头把旁边的泥往小苗根上拢一拢,给它按实喽!”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踏入了冰冷刺骨、深及小腿肚的泥水中!
“嘶——!”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一激灵。“凉!”身后传来女人们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孩子们带着哭腔的惊呼。但没有人退缩。生存的重压下,寒冷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敌人。
禾妹咬紧牙关,弯下早已因常年劳作而酸痛的腰背。左手手指熟练地从腰间的草篓里分出几株嫩绿的秧苗(带着一小坨育秧床的土),右手的手指如标尺般插入泥中,约莫一指深,左手顺势将秧苗根部贴着右手食指侧面,精准地送入那个小泥窝,再用脚趾轻轻把泥拢过来压实。一株、两株、三株……秧苗在她身后,一行行、一列列,如同绿色的琴键,开始在浑浊的水面上谱写生命的乐章。
真正的恐怖,悄然潜伏在水下。
“啊——!”一声尖锐的哭喊打破了劳作的沉闷。是阿稻!他小小的身体僵在水田里,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小腿肚——几条黑褐色、滑腻腻、手指粗细的东西,正紧紧地吸附在上面,皮肤被撑得发亮!
“蚂蟥!是蚂蟥!”旁边一个女人惊叫道。
禾妹的心猛地一沉,几步踉跄地冲到儿子身边。只见阿稻的小腿上,几条贪婪的水蛭(蚂蟥)身体正在明显地鼓胀,吸饱了鲜血!阿稻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想用手去扯又不敢:“阿妈!疼!它在吸我血!弄掉它!快弄掉它啊!”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谁都怕这些无声无息、吸血如命的“水鬼”。
禾妹强压住心头的恶心和恐惧(她腿上也有几条,只是忍住了没喊),厉声喝道:“别用手硬拽!越拽它吸得越紧还会断在里面!用这个!”她迅速从腰间挂着的皮囊里掏出一小块粗糙的、沾着草木灰的陶片(一种原始驱虫止痒的土法)。她用陶片粗糙的边缘,朝着蚂蟥吸附的皮肤边缘,狠狠地来回刮擦! 这种强烈的刺激让蚂蟥本能地蜷缩身体,吸盘松动。禾妹趁机用指甲掐住蚂蟥滑溜的身体,用力一揪!一条吸饱了血、变得滚圆的蚂蟥被甩到了田埂上。她如法炮制,迅速处理掉了阿稻腿上的几条。
“疼……阿妈……”阿稻看着腿上几个还在渗血的小红点,委屈地抽泣。
禾妹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眼神却异常坚定:“疼也得忍!怕也得忍!稻子不插下去,秋天咱们全家、全聚落的人,就得饿死!蚂蟥吸点血,死不了人!饿肚子,那才真要命!来,学着阿妈的样子,用灰陶片刮它!别让它得逞!”她把自己的灰陶片递给儿子,又弯腰继续插秧,仿佛腿上吸附的几条蚂蟥并不存在。
阿稻看着母亲在泥水中奋力劳作、对腿上吸血虫浑然不顾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腿上的血点和手中冰冷的陶片。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一抹眼泪,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用陶片狠狠刮向自己腿上另一条蚂蟥!稚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越年龄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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