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玉雕金钗,成了云微掌心无法摆脱的梦魇。冰冷,沉重,带着来自深海与血腥的诅咒。她试图将它丢弃,扔进角落,甚至想从舷窗抛入茫茫大海。可每一次,在那念头升起的瞬间,体内那蛰伏的黑暗力量便会微微一滞,传递出一种模糊的、近乎**抗拒**的意念,仿佛这金钗与它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这发现让她不寒而栗。连她体内这源自沈砚的诡异力量,都在“维护”这支不祥之物?
她最终还是将金钗留了下来,用一块破旧的布帛层层包裹,塞在枕下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它散发出的不祥气息。可那若有若无的海腥与血腥气,依旧如同附骨之蛆,萦绕在狭窄的舱房里,夜以继日地折磨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沈砚没有再出现,只有固定的时辰,会有沉默的侍女送来饭食和……那碗她无法摆脱的药。药液依旧暗沉,散发着浓郁的药味与他鲜血独有的腥甜。喝下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部分生机依旧丝丝缕缕地流向未知的远方——那是被沈砚收走的、“契”已加深的“照影”镜,在持续不断地汲取。而另一部分,则滋养着她体内那团因至亲骨灰而愈发壮大、却也似乎因金钗的出现而略显躁动的黑暗核心。
她像一个被多条锁链牵引的傀儡,挣扎不得,只能麻木地承受着这多方力量的撕扯与蚕食。
海上夜宴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傍晚时分,两名侍女无声地进入舱房,手中捧着华丽的衣裙与首饰。她们不由分说,开始为她梳妆打扮。云微如同木偶般任由她们摆布,眼神空洞地望着镜中那个被绫罗绸缎包裹、珠翠环绕,却面色惨白、眼神死寂的女子。
那不是她。
那只是沈砚需要展示给外界看的、一个名为“云微”的精致躯壳。
最后,一名侍女从她枕下,取出了那支被布帛包裹的玉雕金钗。
“陛下吩咐,请娘娘务必佩戴此钗。”侍女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云微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另一名侍女稳稳扶住。
冰冷的、带着海腥气的钗身,被强硬地、小心翼翼地插入了她梳理整齐的发髻。钗头那只海东青锐利的眼眸,正对着前方,仿佛在替它的主人,冷冷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当金钗插入发髻的刹那,云微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团黑暗核心,**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一股远比平日更阴冷、却也更加凝实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让她虚软的身体竟暂时获得了一种诡异的支撑力。同时,那钗头墨玉珠内,似乎又有极细微的流光一闪而逝,与她体内的黑暗力量隐隐呼应。
这诡异的共鸣,让她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她被侍女搀扶着,走出了囚禁她多日的舱房,来到了楼船宽阔的甲板上。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然而甲板上却亮如白昼。无数琉璃灯盏悬挂在桅杆与船舷,映照得海浪都泛着粼粼碎光。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与这茫茫大海的孤寂形成了荒诞而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场漂浮在无边黑暗之上的、虚幻的盛宴。
云微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她,带着好奇、探究、怜悯,或许还有更多她无法分辨的情绪。她曾是名动京城的云家贵女,也曾是阶下囚、冷宫妃,如今却以这样一种突兀的姿态,出现在这远离帝都的海上盛宴中,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低垂着眼睫,无视所有目光,任由侍女将她引至靠近船首的一处相对僻静,视野却极佳的位置。那里设着一张紫檀木案,沈砚早已端坐其后。
他换了一身玄色暗金龙纹的常服,相较于周围众人的华服美饰,显得简约而冷峻。他并未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目光投向远处黑暗的海面,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云微在他身侧的锦垫上跪坐下来,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发髻间的金钗沉甸甸地压着她,提醒着她那不堪回首的来历与此刻身不由己的处境。
宴饮在继续,歌舞升平,仿佛人间极乐。
然而,云微却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那原本悠扬的丝竹声,似乎被一种越来越清晰的、空灵而悲切的**歌声**所渗透、所覆盖。那歌声,正是她之前在舱房中隐约听到的,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船周的海水中吟唱,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哀伤与诱惑。
是……鲛人?
传说中的鲛人泣珠?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漆黑的海面之上,不知何时,竟弥漫开一层淡淡的、如同轻纱般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有七彩的、如同**巨大贝壳**般的虚影缓缓浮现,流光溢彩,美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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