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灯还亮着,我坐在琴凳上,脚踝垫着毛巾。昨晚回去后泡了热水,又敷了药,本以为会好些,可今早一动,那股沉闷的胀痛又回来了,像是踩在棉花上,底下却藏着针。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音乐响起,是演出曲目的第二段副歌,需要配合两个方向的移动和一次转身。我扶着钢琴边缘慢慢起身,右脚轻轻点地,试探着承重。刚开始还好,走到第三步时,脚腕忽然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手急忙撑住墙面才没摔倒。
我靠在墙边喘气,额头沁出一层细汗。这不像昨天那种隐痛,而是实实在在地撑不住了。
门被推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没有回头,但听得出他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带着分量。
“停。”关毅的声音很平静,但我知道他不高兴了。
我没应声,只是慢慢转过身,想解释什么。刚张嘴,他已经走到音响前,手指一按,音乐戛然而止。
“你现在的状态,连站稳都成问题,怎么完成走位?”他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微微发抖的右腿上,“这不是训练,是冒险。”
“我可以调整节奏。”我低声说,“或者先坐着练唱,等下午再试动作……”
“医疗组的报告今天早上送来了。”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软组织损伤未愈合,强行活动可能导致韧带撕裂。如果现在继续,演出资格可能会被重新评估。”
我愣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是想让我退出吗?”声音有点抖,但我没让它高起来。
“我是想让你能站在舞台上。”他说完这句话,语气缓了些,“不是坐着,不是被人扶着,是你自己走上去,唱完属于你的歌。”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脚上那双袜子——母亲亲手织的,浅灰色底,绣了一排小小的五线谱和音符。昨夜她塞给我时笑着说:“穿着它,步步都踏在调上。”那时我觉得温暖,现在却觉得压得心口发紧。
隔壁练习室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反复练习一段轻快的舞步,节奏清晰,落地有力。我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琴凳边缘。
“还有五天。”我说,“我不敢停。一停下来,我就怕……再也赶不上了。”
关毅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我旁边坐下。
“你知道为什么汪璇当年能在那场暴雨演唱会坚持唱完全场吗?”他问。
我摇头。
“不是因为她嗓音多好,也不是因为观众多热情。”他看着我,“是因为她在后台摔伤了膝盖,医生建议取消演出。但她只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下去,明天还能不能站上来?’然后她选择了继续。可她做了一件事——把整场走位全部简化,把重心转移到声音表达上。那场演出,反而成了她最具感染力的一次。”
我抬头看他。
“我不是要你放弃。”他说,“我是要你学会保护自己。真正的坚持,不是硬撑,是在不能动的时候,依然让声音有力量。”
我闭了闭眼,喉咙有些发堵。
“我可以不做动作,只练发声?”我问。
“可以。”他点头,“但前提是,你得接受包扎和冰敷,接下来三天,不得擅自进行任何肢体训练。这是规定,不是商量。”
我盯着地板,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他起身去拿医药箱,回来时蹲下,解开我脚上的松紧带。动作很轻,但碰到肿处时,我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疼就说。”他说。
“没事。”我咬着唇,“就是……有点酸。”
他没再说话,仔细替我缠上弹性护踝,固定好位置,又放上冰袋。做完这些,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耳机递给我。
“这是昨晚录的清唱小样。”他说,“你听听看,有没有更贴近你想表达的感觉。”
我接过耳机,指尖碰到外壳,还有点温热,应该是他随身带着的。
“服装组那边已经准备好初版样衣。”他补充道,“等你脚能走路了,再去试穿。”
我点点头,把耳机塞进耳朵。按下播放键,自己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没有伴奏,没有修饰,只有最原始的情感起伏。唱到第二段时,我听见背景里有极轻微的呼吸声,是我紧张时的习惯,但他没有剪掉,完整保留了下来。
“关毅。”我突然叫住他,他正准备离开。
“嗯?”
“别换人。”我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说清楚了,“只要你答应舞台还是我的,我就听你的安排。”
他站在门口,背光站着,我看不清表情。几秒后,他点了下头。
“只要你按时康复,舞台永远是你的。”
门关上了。练习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低微的运转声。我低头看着脚上的护具,白色绷带裹得严实,像一道无法忽视的提醒。
我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在标题写下:“给爸妈的三首歌”。光标在《老屋灯光》后面闪烁,我又添了一句歌词:“你缝进袜底的线,牵着我每一步不偏。”
隔壁的练习声还在继续,节奏明快,充满活力。我摘下耳机,双手放在琴键上,没有按下,只是静静感受着指尖下的触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由亮转暗。我始终没站起来,但也没关掉录音笔。
最后一次试唱是在七点十七分。我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从头开始。
唱到副歌时,声音有些哑,可我没有停下。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十遍。直到嗓子发干,我才停下来喝水。
放下杯子时,我的手指划过歌词本最后一页。那里用铅笔写着四个字:破茧成光。
笔迹已经被擦过几次,边缘模糊,但还能看清。
喜欢生日裂痕未愈的母女伤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生日裂痕未愈的母女伤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