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何欢欢温暖的怀抱和身上熟悉的、带着点洗衣液甜香的味道,沈时雨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丝,她回抱住何欢欢,声音闷闷的:“嗯,来了。”
“走走走,回家!外面冷死了!”何欢欢一手接过沈时雨的背包,一手挽住她的胳膊,风风火火地拉着她往停车场走,“我开了我爸的小破车来的,虽然破了点,但遮风挡雨没问题!”
何欢欢家住在棉城郊区的一个自建房里,带个小院,环境清幽。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窗外是连绵的农田和模糊的树影,与椹川的繁华都市夜景截然不同。何欢欢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吐槽着那个“杀千刀的前男友”,语气愤慨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沈时雨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思却早已飘远。梁颂安发现她不见了吗?他会生气吗?还是会……担心?
到了何家,何欢欢的父母早已睡下。何欢欢拉着沈时雨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她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很少女心,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和明星海报。何欢欢给沈时雨铺好客用被褥,两人并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好啦,”何欢欢侧过身,面对着沈时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跟你家梁大神闹矛盾了?严重到需要你大半夜离家出走?”
沈时雨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在好友关切又直接的目光下,那些编造的借口显得苍白无力。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些沉重的往事,那些复杂的纠葛,像一团乱麻堵在喉咙里。
“我……”她犹豫着,最终只是含糊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想出来散散心。”
何欢欢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像往常一样穷追猛打,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吧,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你来了就好,陪我疗伤,顺便也给你自己放个假。睡觉睡觉,明天带你去吃我们这儿最地道的早茶!”
接下来的两天,沈时雨仿佛真的进入了一个与淮城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
何欢欢带着她在郊区闲逛,去爬附近不高但风景秀丽的小山丘,去逛热闹的乡镇集市,去吃路边摊热气腾腾的牛杂和糖水,晚上窝在房间里看无聊的综艺节目,或者听何欢欢声情并茂地继续控诉前男友的N宗罪。
棉城郊区的慢节奏的生活跟淮城差不多,加上何欢欢没心没肺的陪伴,确实让沈时雨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刻意不去看手机,不去想梁颂安,不去触碰那些血淋淋的往事。仿佛只要躲在这里,那些烦恼就会自动消失。
然而,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
尽管沈时雨与何欢欢相处的每一天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眼底的乌青和频频走神早就摆明了她的心还在淮城的小洋房那边,她再怎么逃避,和梁颂安之间的事始终都要有一个结局。
她们在小河边散步,夕阳将河水染成金红色,景色很美。何欢欢和沈时雨一人捡了一把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河里砸,溅起一道道水花儿。
何欢欢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问:“小鱼儿,你这两天,虽然跟着我笑,但总感觉心事重重的。每次手机响,你都会下意识地紧张一下……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沈时雨脚步一顿,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何欢欢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嬉笑,多了几分认真和担忧:“是不是……跟梁颂安有关?”
沈时雨猛地抬头,对上何欢欢了然的目光,像是被看穿了心底最深的秘密,一时间无所遁形。
何欢欢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闪烁的眼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挽住沈时雨的胳膊,语气放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你这么逃避的,肯定不是小事。梁颂安那个人吧,看着是挺高冷难搞的,但我感觉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时雨在心里苦笑。那不是误会,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由上一辈人造成的,无法磨灭的伤痕和悲剧。
她张了张嘴,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可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苍白的:“欢欢,别问了……让我再想想……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就好了。”
何欢欢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只好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好吧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妹我都站你这边!走吧,带你去吃新发现的那家超好吃的炸牛奶!”
在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何欢欢到底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她了解沈时雨,如果不是遇到了极其为难、无法跨越的坎,她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夜色再次降临,沈时雨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窗外田野里传来的隐约虫鸣,终于忍不住,悄悄拿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微信图标上并没有出现那个红色的、属于某人的未读消息提示。她点开与梁颂安的聊天框,最后一条信息,依旧停留在她离开那天,他发来的那句「晚安,好好休息」。
他……没有找她。
是还没发现她不见了?还是……发现了,但并不在意?或者,是生气了,决定如她所愿,就此放手?
各种各样的猜测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头,让她刚刚放松些许的心情,又沉甸甸地坠了下去。她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翻了个身,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棉城郊区的夜空,星星似乎比淮城要多,要亮。可此刻映入沈时雨眼中的,却只有一片迷茫的黑暗。逃跑,似乎并没有让问题得到解决,反而让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和恐慌,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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