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战场的重工业区上空，天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推演中心观察席上，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系统故障？”
“不对，所有参数都正常。这是……调整了环境参数？他想干什么？”
“在黑暗环境下，‘龙鳞-5’的夜视和热成像系统优势更大，这小子是想自寻死路吗？”
科学家们议论纷纷，他们无法理解李舟这步棋的意图。
钱博渊也愣住了，他仅存的指挥官角色紧握着步枪，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掩体，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反而让他那套顶级系统的感知能力被放大了。
就在这时，李舟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观察席上的所有大佬。
“钱院长，第一阶段，我攻击的是你的棋子，你的队员。”
“现在，第二阶段。”
李舟的声音顿了顿，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攻击目标，是你。”
攻击……指挥官？
钱博渊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李舟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钱博渊不再是那个固执的老人，也不是虚拟战场里的一个光点。
他变成了一团极度活跃的生物电信号集合体。
每一个念头的萌发，每一次决策的权衡，每一次肌肉的冲动……都在他“眼前”形成一道道清晰的、可以被解读的电波脉冲。
钱博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绝不能被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吓倒！
他迅速在脑中构筑了一个突围计划。
【左侧是开阔地，视野最好，但也最危险。我利用‘龙鳞-5’的短距爆发冲刺，在三秒内冲过五十米，同时投掷三枚烟雾弹，扰乱对方可能的狙击点！】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
李舟冰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同步响起。
“左边，开阔地。雷毅的枪口，已经预判了你冲刺路线的第三个落脚点。你会在起步后的1.2秒，被子弹贯穿头盔。”
钱博渊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怎么会知道？
巧合！一定是巧合！
他立刻否定了第一个方案，大脑飞速运转，构思第二个计划。
【那是陷阱！他在诈我！真正的突围方向是右边！用肩部的超声波震荡器破开这堵两米厚的水泥墙，进入下水道系统！那里地形复杂，他的指挥优势会被最大程度削弱！】
这个想法更加隐秘，更加出人意料。
然而……
“右边墙外，地下三米深。陈默提前埋设了三颗定向高爆地雷，引爆模式与你的超声波震荡器频率联动。在你破墙的瞬间，它们会把你连同整个地基一起送上天。”
“轰——！”
钱博渊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真正的炸弹。
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鬓角滚落。
这不是巧合！
这是顶级预判！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衣服，扔在广场中央的人，每一个计划的策略，都在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不！我不信！
科学的壁垒，不可能被这种唯心的东西击垮！
钱博渊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疯狂地制定着一个又一个突围方案。
【声东击西！朝天上发射微型导弹，吸引注意力，然后我从掩体后方翻滚出去！】
“你发射导弹的抬手动作，会暴露0.3秒。足够李涛在你头顶的通风管道里，赏你一颗手雷。”
【原地不动！我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在你决定固守的第五秒，你脚下的地面会塌陷。这是我让队员提前破坏的结构。你会掉进一个注满水的蓄水池，系统判定，溺水。”
【引爆所有弹药！同归于尽！】
“‘龙鳞-5’的自毁程序需要3.5秒授权。在你按下按钮之前，至少有三把枪会对准你的手腕。你连自爆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又一个方案。
一个又一个无情的宣判。
观察席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之前还带着倨傲神情的科学家们，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脸色煞白。他们引以为傲的数据、模型、逻辑、科学……在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庄明将军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子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钱博渊彻底放弃了所有复杂的战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后一个属于军人，属于生物最原始的本能。
战斗！
他要拔出枪，哪怕是胡乱扫射，也要向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宣泄自己的不甘！
就在他右手手指微微抽动，即将握向枪柄的那一刹那。
李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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