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公子成脸色铁青,却不再反驳——他知道赵雍说的是实话,可让他接受胡服,接受蛮夷的技法,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喘不过气。赵文、赵造几位大臣,也都低着头,要么是不同意,要么是不敢再争。
赵雍看着众人的模样,心里清楚,这场争论,今日难有结果。他放缓了语气:“此事关乎赵国存亡,我不会强求诸卿立刻同意。但代郡不能等,雁门不能等,我给诸卿三日时间,好好想想——是守着‘传统’眼睁睁看着赵国衰落,还是跟着我,改一次,搏一次,让赵国变强。”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沉默的文武,和檐外依旧呼啸的寒风。
回到内殿,赵雍卸下朝服,换上常服,却没心思歇息。他叫内侍取来舆图,铺在案上,手指顺着赵国的疆域划过——东有齐国,南有韩魏,西有秦国,北有匈奴,四面皆敌,若不自强,迟早要被瓜分。
“胡服……骑射……”他低声念着,指尖落在代郡以北的草原上。去年他曾亲自去代郡巡查,见过匈奴骑兵的模样——窄袖短袍,骑马时利落不绊腿;腰间挂着弓箭,抬手就能射,比赵国的步兵射箭快得多。那时候他就动了心思,可一想到朝堂上的老世族,想到“华夏蛮夷”的说法,就又压了下去。
如今代郡的急报,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一早,赵雍没去上朝,而是带着几个内侍,微服出了邯郸城。他想去看看城外的军营,看看普通士兵的想法。
军营在邯郸西郊,远远就能听到士兵操练的呐喊声。赵雍换上一身士兵的粗布衣裳,混在送饭的民夫里,进了营门。只见操场上,步兵们穿着宽袍大袖的军服,正跟着将领练刺杀,跑了没几步,就有人被袍子绊倒;不远处的战车旁,士兵们正费力地推着车轮,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
“这袍子真碍事!”一个年轻士兵嘟囔着,扯了扯腰间的带子,“上次跟匈奴人打,我想追上去砍他,结果袍子挂在树枝上,让那蛮子跑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士兵接话,“你看匈奴人穿的那衣服,又短又窄,骑马射箭多方便,哪像我们,穿得跟个粽子似的!”
“嘘!小声点!”旁边的老兵赶紧制止,“这话要是让将军听到,要军法处置的——那是蛮夷的衣服,咱们华夏人不能穿!”
年轻士兵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可脸上的不满,却明明白白写着。
赵雍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更有底了——普通士兵是愿意改的,他们在乎的不是“华夏蛮夷”,是能不能打胜仗,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
从军营出来,他又去了邯郸城的市集。市集上很热闹,卖粮食的、卖布匹的、卖兵器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他走到一个卖布匹的摊子前,指着一匹粗麻布问:“掌柜的,这布做一身宽袍,要多少料?”
掌柜的笑着说:“客官眼光好,这布结实!做一身宽袍,得六尺布,要是做窄袖的短褂,四尺就够了!”
“哦?”赵雍挑眉,“那为何没人做短褂?”
掌柜的叹了口气:“短褂是胡人的样式,谁穿啊?再说了,官府的人看到,还以为你是蛮夷,要抓人的!”
正说着,旁边一个卖肉的汉子插了话:“抓什么抓?我看胡人的短褂挺好!我每天杀猪宰羊,穿宽袍总沾血,洗都洗不干净,要是穿短褂,多方便!”
“你懂什么!”一个穿儒衫的读书人瞪了汉子一眼,“衣冠是礼仪之本,岂能随意更改?穿胡服,就是忘本!”
汉子不服气:“忘本?能吃饱饭、能不被匈奴人欺负,才是根本!去年匈奴人来的时候,你那礼仪能挡得住刀子?”
读书人被噎得说不出话,甩袖走了。
赵雍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谁都想过好日子,谁都想国家强盛。只要他能说服朝堂上的老世族,这胡服骑射,就能推得下去。
第三日,赵雍再次召集诸卿上朝。这一次,他没先提胡服骑射,而是让人抬上来两个箱子,放在殿中。
“诸卿,打开看看。”
内侍上前,打开左边的箱子,里面是一套赵国士兵的宽袍军服,还有一把长戟、一面盾牌;右边的箱子里,是一套胡人的窄袖短袍,一双皮靴,还有一张弓、一壶箭。
“左边,是我赵军的服饰兵器;右边,是匈奴人的。”赵雍走到箱子旁,拿起胡人的短袍,“诸卿看,这短袍窄袖,骑马时不会被马镫勾住,射箭时手臂能伸直;这皮靴,鞋底有防滑纹,在草原上跑不容易摔跤。再看我们的宽袍,穿在身上,走两步都费劲,怎么跟匈奴人打?”
说着,他又拿起匈奴的弓:“这弓比我们的弓短,却更有力,能射三百步;我们的弓,最多射两百步,还没等靠近匈奴人,就先成了他们的活靶子。”
公子成站在一旁,看着那套胡服,脸色依旧难看,却没像上次那样立刻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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