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被看得有点发毛，但话匣子开了就收不住：“我就琢磨着…您路子广，认识人间银行的大佬不？您看…能不能…帮我把这凌霄宝殿的产权…做个评估？抵押…抵押贷款？”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我也不贪心！就想在人间二环…靠近重点小学…买个小户型学区房！给孩子…呃…给未来的转世身，留条后路嘛！这要求…不过分吧？”
空气安静了一瞬。只有角落冰箱的嗡鸣和扫把星敲计算器的声音。
唐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做着“学区房”梦的前三界至尊，足足看了三秒。然后，他弯腰，从柜台最底下的杂物抽屉里，摸索出一个屏幕有点碎裂、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手机。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点开一个图标简陋的APP，随手丢在玉帝面前的桌子上。
“啪嗒。”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朴素的界面：**“房贷计算器”**。
“自己算。” 唐棣的声音毫无波澜，“首付比例、贷款年限、基准利率、LPR浮动…自己填。产权证明不全？算无抵押贷款，利息上浮50%起。逾期不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玉帝瞬间僵住的笑脸，“…按公约‘失信惩戒条例’，扣灵气配额，强制拍卖‘固定资产’抵债。凌霄宝殿…估计能拆点仙金琉璃瓦下来。”
玉帝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他颤抖着手，拿起那部旧手机，屏幕的裂纹在他眼中放大。他笨拙地伸出粗短的手指，试图在虚拟键盘上输入“凌霄宝殿评估价”—— 一串长长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填多少的零。
“这…这个年限…选多少年合适？一…一百年？” 他额头冒汗，对着计算器上的“贷款年限”选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二环学区房…似乎比坐稳凌霄殿的龙椅还要遥不可及。
“叮铃~”
店门被推开，一个刚送完外卖回来的小仙吏，风风火火地冲到交易所桌子前：“扫把星主管！东城‘幸福里’小区张大妈下单！要求河伯师傅再去一趟！说下水道又堵了！这次要求半小时内搞定！加急！加钱！KPI双倍！”
扫把星头也不抬：“收到！河伯！别蹭网了！幸福里张大妈加急单！KPI双倍！迟到扣分！”
角落里正在用手机蹭WiFi看短视频傻乐的河伯一个激灵，抓起胶裤就跑：“来了来了！保证准时！KPI！我的KPI！”
小小的仙栈里，充满了为生计（和KPI）奔忙的烟火气。
唐棣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对着房贷计算器愁云惨雾的玉帝。他走到窗边，夕阳的金辉透过那扇漆色斑驳的玻璃窗，温柔地洒了进来。
元宝趴在他脚边，蜷成一个毛茸茸的金球，正打着幸福的小呼噜。一只小爪子里，还紧紧攥着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玉帝那件灰夹克口袋里顺出来的、亮闪闪的…镀金纪念币（某景区纪念品）。小嘴巴偶尔吧唧一下，似乎在梦里啃着什么美味。
唐棣的目光越过窗棂，投向城市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和更远处暮霭沉沉的天际线。那里，城市的霓虹尚未亮起，只有一片沉静的灰蓝。
墙上，那份烙印着无数细密金色符文、象征着新秩序的《新仙凡公约》，在夕阳余晖中熠熠生辉。符文流转，光芒稳定而庄严。
然而，就在那光芒最盛处，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漾开的波纹，在符文流转的轨迹中，悄然扩散了一瞬。快得如同错觉。
唐棣的指尖，在布满裂纹的电击棒上，无意识地收紧了一分。
玉帝终于放弃了输入那串天文数字，颓然地放下手机。他胖脸上那副愁苦的表情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算计光芒，在他低垂的眼帘后一闪而逝。他肥厚的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下，轻轻摩挲着藏在夹克内袋里的另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冰冷的微型通讯器。
元宝在睡梦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小小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攥着镀金币的爪子收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警惕的呜咽。
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掠过“有间仙栈”的玻璃窗，在元宝爪间那枚廉价镀金币的表面上，折射出一丝冰冷而妖异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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