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穿过雕花精美的廊柱,吹得萧彻身上明黄色的龙袍衣袂飞扬,更显得那身影单薄而孤寂。
他所遥望的方向,越过重重巍峨的殿宇和高耸的宫墙,正是他亲赐落成、灯火辉煌的魏府新邸。
月光,冰冷无情,将那高挑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拖拽着,扭曲着,平添了无穷的寂寥与深入骨髓的寒意。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空旷庭院的呜咽。他宽大的袖袍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套在右手拇指上的那枚温润羊脂玉扳指。
这枚象征无上权柄的印记,本该带来掌控一切的满足,此刻却只余冰凉。
萧彻的目光晦暗不明,如同沉在深潭之底的玄冰,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与……一种近乎炽烈的渴望。
那是一种在日夜煎熬中被扭曲的执念,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他所有的理智,越是用力压制,魏清澜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就越是清晰。
那挺拔如竹的身姿,那不卑不亢的清贵气质,那在朝堂之上引经据典、光华万丈的渊博风采……每一次靠近,那优雅从容的声音,那深邃沉静的眼神,都仿佛带着让他难以抗拒的引力。
可这些属于魏清澜的、令他着迷的清雅风姿,总会毫无意外地、被他与齐昭成亲那日那刺眼的大红嫁衣残酷撕碎!
魏清澜,他一手提拔至帝国宰相位置的男人,如今却脱离了他的掌控!竟敢!竟敢为了那个女人……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他赋予的权柄,在朝堂之上、在私下奏对中,一次次巧妙地化解、反抗他对那个女人的针对!只为保护那个名叫齐昭的女人!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在萧彻的心底无声地昂起了它冷酷的头颅,竖瞳闪烁着暴戾的红光。对那个女人的恨意与被戏弄的怒火交织,几欲破膛而出。
他猛地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茶盏,冰冷的瓷壁激得他指尖一颤。他毫不在意,仰头将那杯冷透的残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苦到发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未能浇灭心头的火,反而将那压抑的苦涩浸透了五脏六腑。
几片被秋风早早吹落的、金黄的桂花打着旋儿,悄然无声地飘落在回廊外冰冷的青石板上,零落成泥碾作尘。
萧彻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冰冷的汉白玉栏杆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声音空洞,如同他此刻内心的回响。
魏清澜的身影再次浮现脑海,但这一次,不再是令痴迷的朝堂风姿,而是仅存于他想象中的隐秘模样……
御书房内那被烛火笼罩的、温情脉脉的剪影,他们交颈相拥,亲密无间。这想象的画面如同让人上瘾的毒药,狠狠刺激着萧彻的心脏,激得他浑身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魏清澜……” 低沉的声音被风吹散,最终只余喉间滚动的一丝模糊震颤,其中的复杂情感——极致的欣赏、疯狂的占有欲、被忤逆的愤怒、难以言说的妒忌与那……始终不能摆到明面上却被病态的执念放大千万倍的……求而不得的失落,最终都汇成了眼底深处那抹浓得如同实质的阴狠。
那炽热而扭曲的目光,穿透了宫墙的阻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盯在那座灯火温暖的府邸上。
夜风穿过空旷的庭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暗流涌动的深宫,唱一曲无声的悲歌。
这帝王的隐秘囚牢中,爱的反面,便是毁灭一切的决绝。
京都的寒风,裹挟着今冬第一场早雪,狠狠摔在朱甍碧瓦之上。檐角的风铎被冻得嘶哑无声,宫门前的玉狮须眉皆白,肃杀之气压得整座皇城喘息艰难。
暖阁内,火龙烧得正旺,檀香袅袅中,魏清澜手持卷宗,眼睫微垂,神色却是凝重的冰封。
北境八百里加急的求援文书正摊在紫檀案上,字字带血——蛮族十万铁骑踏破风雪,势如燎原,北地守军苦守半月,粮草将尽,甲胄凝霜,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只能支撑两月。
“两月?”魏清澜指尖拂过冰冷的纸面,如玉面容映着火光,深邃眼眸却翻涌着深深的忧虑。
南征刚毕,国库半空,新募之兵尚未操练精熟,休养生息岂是空谈?然那些素日里指点江山的文臣们,竟轻飘飘抛出“割地退守”、“避其锋芒”的可笑议和之策!
朝堂上,连日争辩不休,声浪几乎掀翻议政殿的琉璃顶。
兵部尚书须发戟张:“十五座村落!三万百姓!蛮族过处,连灶台上吃奶的娃娃都串在矛尖上!此刻谈和,与割肉饲虎何异?”
对面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举起笏板:“南征方歇,国库空虚,北地守军残部至多撑到开春……”
“蛮族凶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割一村,明日必索一城!退?退了就能躲过屠戮?你们可还记得青川县的冲天血光?老弱妇孺,无一生还!”
户部侍郎却振振有词:“国事岂凭一时血气?南征耗损如斯,元气大伤!仓廪空虚,何以支持又一场恶战?暂时后撤,保民力、聚财赋,方为长久之策啊!”
御座之上,萧彻的目光如淬毒的蛛丝,慢条斯理缠绕在阶下玉立的身影上。
魏清澜的绯色官袍掠过满地玄甲,手执玉笏立在丹墀最前端,袖间松香随动作散入灼热的空气:“臣请调北镇营精骑三万驰援,开永平仓取越冬粮草随军——”
吵嚷声中,御座上的萧彻,指节漫不经心敲击着冰冷龙椅,目光却黏在殿下那抹清冷身影上。
他看见魏清澜紧锁的眉峰,看见他因激辩而微微翕动的唇。
寒意渐渐蔓上萧彻心头。
又来了。
每当涉及齐家、涉及那个人,魏清澜温润如玉的假面下便会裂开一丝缝隙,流露出令萧彻近乎失控的在意。
萧彻掌心骤然收紧,指骨发白。
他如同困守枯井的饿兽,眼睁睁看着魏清澜以宰相之尊,于朝堂之上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落向齐家、落向齐昭的明枪暗箭,一一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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