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川省的夜晚还带着白日残留的湿热。夕阳刚沉下地平线没多久,天边只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像被水洗过似的,渐渐融进黛色的夜空里。
晚风从嘉陵江面上吹过来,带着些微水汽,却没能驱散空气里的闷热潮气,反倒让穿在身上的粗布褂子黏在了后背上,黏腻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江奔宇推开国营招待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招待所的院子里,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挂在屋檐下,光线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罩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几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的旅客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偶尔传来几句压低了嗓门的交谈,说着带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话。
“同志,夜里出去啊?”值班的老师傅坐在门口的木桌后,手里拿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红旗》杂志,抬眼打量了江奔宇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例行公事的询问。他的袖口挽着,露出黝黑粗糙的胳膊,手指上沾着些油墨印子。
“嗯,出去找点吃的。”江奔宇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自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纸条被体温焐得有些温热,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有些毛糙了。那是红光公社供销社的王主任亲手写给他的,信封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火车站东巷,找老迪”,后面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电话号码,不过王主任说,夜里打电话不方便,直接找上门去更稳妥。
江奔宇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的确良衬衫,袖口仔细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卡其布裤子,裤脚挽着,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胶鞋,鞋面上沾着些旅途的尘土。他脸上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却眼神清明,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劲儿。
出门前,他特意在招待所的镜子前照了照,确认自己的打扮和普通的出差人员没什么两样,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走出招待所大门,外面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川省中心火车站就在不远处,灯火通明,像一座矗立在夜色中的灯塔。火车进站时的鸣笛声低沉悠长,划破夜空,夹杂着铁轨摩擦的“哐当”声,还有旅客们拖家带口的喧哗声,构成了一幅独特的夜晚图景。街道两旁的路灯是老式的水银灯,光线昏黄而微弱,勉强照亮脚下的路,路边的墙壁上还刷着“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的红色标语,字迹有些褪色,却依然清晰可辨。
路边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借着路灯的光线做生意。一个老大娘守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自家种的番茄和黄瓜,新鲜水灵,她时不时地吆喝一声:“番茄哟,黄瓜哟,新鲜的哟——”声音带着川省方言特有的软糯。旁边还有一个卖烟酒糖茶的小摊,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手里摇着一把蒲扇,和几个顾客低声交谈着。偶尔有自行车从身边经过,车铃“叮铃”作响,骑车人匆匆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江奔宇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朝着火车站东巷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红光公社的王主任之前和他提过,这个“老迪”不是一般人,在火车站附近的地界上很有威望,手里掌控着一个不小的黑市。这年头,计划经济一统天下,粮票、布票、油票这些票据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黑市上流通的,大多是这些票据,还有各地的土特产,甚至是一些不允许私下交易的紧俏商品。江奔宇这次带来的货,是一批服装,都是自己用碎布头在村里的服装坊赶制出来的,质量不错,就是没有正规的销售渠道,只能通过黑市变现,才能给干活的工人们发工资,维持服装坊的运转。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江奔宇停下来,向路边一个修自行车的老师傅打听东巷的位置。老师傅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蓝色褂子,手里拿着扳手,正在给一辆自行车补胎。听到江奔宇的询问,他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慢悠悠地说道:“东巷啊?往前直走,第三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不过夜里那边乱得很,同志,你去那儿干啥?”
“找个朋友办事。”江奔宇笑了笑,没有多说。
老师傅“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补胎,嘴里嘟囔着:“夜里少往那边去,鱼龙混杂的,小心惹麻烦。”说完,他又抬起头,指了指前方:“记住了,第三个巷子,巷子口有个老树。”
“谢谢老师傅。”江奔宇道谢后,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越发清楚,那个所谓的“东巷”,果然就是黑市的所在地。老师傅的警惕,路边行人偶尔投来的异样目光,都在暗示着那个地方的特殊性。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江奔宇果然看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矗立在巷子口。老树的树干粗壮,枝桠纵横交错,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半边巷子。巷子口没有路灯,光线昏暗,和外面热闹明亮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隐约能听到巷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叫卖声,却因为距离和墙壁的阻隔,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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