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25日的红河县城,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陈景辰坐在堂屋的火塘边,手里攥着手机,通讯录翻到“李宏志”三个字时,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响,映得他眼前的水雾微微发颤——要通知兄弟们结婚的消息了,日子定在2月11日,可想起这些年聚少离多的模样,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软。
终于按下拨号键,电话响到第三声时,那头传来汽修店特有的气泵轰鸣。“景辰?”李宏志的声音裹着机油味冲出来,带着点喘,“刚给车换完轮胎,你小子有日子没联系我了,是不是在昭通又混上项目经理了?”
陈景辰往火塘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到鞋面上:“没混上,不过有件正经事——我2月11号结婚,在红河的云梯酒店,你能来不?”
听筒那头的气泵声突然停了。过了两秒,李宏志的嗓门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不敢信的沙哑:“结婚?你再说一遍?”等陈景辰重复完,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他娘的,终于等到你的喜酒了,兄弟,你跟你女朋友从高中一直好到现在!高中时咱约着‘谁先结婚谁请吃三顿豆腐宴’,你还记得不?当年在老街那家豆腐摊,你总抢我碗里的油渣,说‘吃了有力气抢篮板’。”
陈景辰的喉结动了动。高中时的周末,他们总挤在老街的豆腐摊前,塑料凳摞着塑料凳,搪瓷碗碰着搪瓷碗,白嫩嫩的豆腐脑里撒满辣椒面,李宏志总把自己碗里的油渣拨给他一半。后来上了大学,李宏志在昆明学汽修,他在澄江读大专,节假日还能凑到一起,只是豆腐摊换成了路边烧烤,油渣变成了烤腰子。可这两年,李宏志去外省打工,他在昭通盯项目,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国庆,在昆明火车站匆匆聊了十分钟,连顿饭都没顾上吃。
“记得,”他低声说,“到时候不光有豆腐宴,还请你吃烤腰子,管够。”
“那必须去!”李宏志在那头拍着桌子,“到时候我请假,我肯定去的,到时候高低也得来首歌或者舞蹈。你跟舒瑜说,到时候我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到时候提前几天回来,兄弟伙需要帮忙的地方,多帮忙打打杂。”
挂了电话,陈景辰望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发呆。下一个打给吴宇航,电话接通时,背景里有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吴宇航在昆明参加无人机培训,这段时间,他比较闲,说一声,随时都可以跑回来。
“景辰?”吴宇航的声音带着山里的空旷,“我刚在大山里吊运东西,信号还差得很,啥事这么急?”
“我2月11号结婚,”陈景辰把手机举到窗边,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响,“来不来?”
“结婚?”吴宇航的声音突然亮了,像探照灯劈开了浓雾,“他娘的,你可算开窍了!这些年每次都跟你说,我们兄弟几个想喝喜酒了,喊你赶紧结婚,赶紧结婚,你总说再等等,这次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兄弟我真替你高兴啊,没问题,到时候一定到,先这样了,我忙不赢跟你吹牛了,晚上再跟你聊”。
陈景辰笑了。大学时的节假日,他们总骑着自行车去这看风景,去那游山玩水的,有一次去滇池的湿地公园,吴宇航的车铃铛掉了,就用嗓子喊“让让让”,惊飞一路水鸟。陈景辰总带包卤鸡爪,两个人分着吃,鸡骨头扔给湖边的野狗。去年吴孟超去了深圳,在电子厂上班,上次视频通话,他说厂里太忙,连过年都未必能回家。
“吴孟超你通知了吗?”吴宇航突然问,“他要是敢不来,我去深圳拧他耳朵。当年他失恋,是你陪着在操场走了半宿,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现在该他来给你撑场子了。”
“还没,”陈景辰说,“等会儿打给他。你能请假不?”
“必须能!”吴宇航的声音透着股狠劲,“队长要是不准假,我就说我哥结婚,这辈子就这一回!”
打到许梵时,已是中午。许梵在西双版纳的工地当管理员,电话里总带着切割机的“滋滋”声。“景辰?”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是不是又要加班?我跟你说,我这月的工资还没发,要是随礼少了,你可别嫌寒碜。”
“不是加班,”陈景辰说,“我结婚,2月11号,在红河。”
许梵沉默了片刻,切割机的声音停了。“结婚了……”他的声音突然低了,带着点哽咽,“好啊,好啊……前阵子你说舒瑜爸妈催婚,我还替你着急。那时候我也差不多在县城了,我媳妇也马上要临产了,产期也差不多在那时候,可能帮不上多少忙了。”
“没关系,你我兄弟,无需多言,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啊,要当爸爸啦!”
陈景辰的眼眶热了,这些兄弟中,又有一个人当爸爸了,以前兄弟伙都是无拘无束的,看不出来要成家的意思,现在到了这个年纪,基本上一个接一个的有对象了。这两年大家各忙各的,偶尔在微信上聊几句,无非是“工资发了没”“工头黑不黑”,可上次他在工地摔了腿,许梵二话不说打来了五千块,说“不够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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